襄阳城中最为气派的“醉仙楼”雅间内。
一张硕大的红木圆桌上已然摆满了珍馐美馔。
从清蒸江鲈到红烧肘子。
从时令鲜蔬到精致糕点。
琳琅满目。
香气四溢。
完颜康为表诚意。
显然是下了血本。
赵志敬携穆念慈坦然入座。
神色自若。
仿佛真是来享用弟子孝敬的师傅。
他随意举箸。
品尝菜肴。
端起酒杯浅酌。
并无半分顾忌。
他体内早已融合了梁子翁的宝蛇之血。
后又服食无数增强内力。
兼有辟毒之效的菩斯曲蛇胆。
甚至连西毒欧阳锋精心培养的诸多剧毒蛇类。
也成了他腹中之物。
如今虽不敢说万毒不侵。
但天下间大部分寻常毒药。
乃至许多奇毒。
对他而言确已难起作用。
他根本无需担心完颜康会在酒菜中做手脚。
席间。
完颜康、彭连虎、沙通天三人如众星捧月般围着赵志敬。
把奉承的功夫做足了十成。
酒杯轮着番儿往他面前递。
阿谀之词像断了线的珠子。
滚得满室都是。
完颜康端着酒杯。
身子微微前倾。
语气里满是讨好。
“赵师傅。”
“弟子往日只知您武功高强。”
“今日得见您这般气度。”
“才知什么是真正的宗师风范!”
“您往这雅间里一坐。”
“连这满桌的珍馐都失了颜色。”
“放眼天下武林。”
“能有您这般风采的。”
“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说罢。
他双手举杯。
腰弯得更低。
“弟子敬您一杯。”
“愿您武功更上一层楼。”
“早日成为公认的武林第一人!”
赵志敬眼皮抬了抬。
指尖搭在杯沿轻轻碰了下。
声音淡得像水。
“完颜贤侄过誉了。”
“些许微末功夫。”
“谈不上什么第一人。”
话刚落。
彭连虎就抢着凑上来。
脸上堆着精明的笑。
语气却故意放得恭敬。
“赵大侠这话说的。”
“那可就太谦虚了!”
“江湖上谁不知道。”
“您前些日子力挫蒙古国金轮法王和西毒欧阳锋。”
“那身手快得连影子都抓不着。”
“就凭这。”
“‘第一人’的名头您也担得起!”
“我彭连虎走南闯北这么多年。”
“从没见过像您这般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的。”
“您这武功。”
“简直是盖世无双啊!”
他举着酒杯。
眼神里满是刻意的推崇。
“我敬您。”
“祝您日后所向披靡。”
“没人敢挡您的路!”
赵志敬呷了口酒。
喉结动了动。
只漫不经心地应了句。
“江湖凶险。”
“过得去就好。”
“谈不上所向披靡。”
一旁的沙通天也不甘落后。
粗着嗓子接话。
大手拍着桌子。
震得杯盏轻晃。
“赵大侠。”
“彭兄弟说得对!”
“您那武功。”
“那叫一个厉害。”
“我老沙服!”
“不单武功高。”
“您这气度也没得挑。”
“刚才进来时。”
“那走路的架势。”
“那眼神。”
“一看就是大人物!”
“咱们绿林里讲究实力为尊。”
“您这样的高人。”
“就该被咱们捧着!”
他端起酒杯。
豪爽地晃了晃。
“我老沙嘴笨。”
“不会说好听的。”
“但我知道。”
“跟着您这样的英雄。”
“准没错!”
“这杯我干了。”
“您随意!”
赵志敬看着他仰头饮尽。
脸上没什么波澜。
只淡淡吐出几个字。
“沙帮主客气了。”
三人一轮奉承下来。
唾沫星子没少飞。
把“武功盖世”“气度不凡”“武林第一人”翻来覆去地说。
恨不得把世间最顶尖的词都堆到赵志敬身上。
他却始终坦然受着。
回应的话翻来覆去就那几句。
轻描淡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目光却没怎么停在完颜康身上。
反倒时不时在彭连虎与沙通天脸上扫过。
眼底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像是在打量两件待估价的货物。
赵志敬对这两人的背景和势力颇感兴趣。
据他所知。
沙通天绰号“鬼门龙王”。
乃是雄霸黄河水域的黄河帮帮主。
其势力遍布黄河九省。
掌控着庞大的水上交通与私运渠道。
江湖地位显赫。
是名副其实的水上霸主。
一手铁桨功夫威震河朔。
而彭连虎。
人称“千手人屠”。
不仅是沙通天的得力盟友。
自身也拥有一批亡命之徒作为手下。
两人长期合作。
杀人越货。
劫掠商旅。
在北方绿林道上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想到自己如今虽武功臻至化境。
堪称宗师级高手。
却仍是孤家寡人。
手下无人可用。
诸多事情施展起来颇多掣肘。
反观沙、彭二人。
虽个人武功远不如自己。
却手握实权。
麾下各有班底。
这让他不由得心生念头。
于是。
在酒过三巡之后。
赵志敬看似随意地放下酒杯。
向沙通天与彭连虎询问道。
“沙帮主。”
“彭寨主。”
“二位都是雄踞一方的豪杰。”
“手下兄弟众多。”
“帮派经营得风生水起。”
“赵某对此道倒是颇为好奇。”
“不知这组织帮派。”
“管理手下。”
“有何诀窍?”
沙通天和彭连虎见赵志敬这位武功远胜他们的宗师级人物。
竟如此“不耻下问”。
向他们请教帮派经营之事。
顿时受宠若惊。
在江湖上。
实力为尊。
赵志敬肯放下身段询问。
在他们看来已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两人不敢怠慢。
连忙正色回答。
沙通天摸着虬髯。
粗声道。
“赵大侠垂询。”
“老沙不敢隐瞒。”
“这经营帮派。”
“说难也难。”
“说易也易。”
“首要便是立威!”
“要让手下兄弟既敬你又怕你。”
“赏罚必须分明。”
“有功重赏。”
“有过严惩。”
“绝不能含糊。”
“其次便是要有一条稳定的财路。”
“黄河之上。”
“过往商船便是俺们的衣食父母。”
“把控水道。”
“抽取份子。”
“方能养活手下众多兄弟。”
彭连虎补充道。
“沙兄所言极是。”
“除此之外。”
“还需懂得笼络人心。”
“光靠威压不行。”
“关键时刻要能替兄弟们出头。”
“分担风险。”
“共享利益。”
“像俺和沙兄合作。”
“便是看中彼此势力可以互相呼应。”
“遇到硬茬子也能合力应对。”
“在这乱世中才能站稳脚跟。”
他们说得直白。
却都是刀头舔血总结出的实在经验。
赵志敬听得仔细。
心中念头飞转。
愈发火热。
他暗忖。
“这两人手下掌控的黄河帮及其附属势力。”
“正是我目前急需的!”
“若能将其收归己用。”
“我便不再是孤家寡人。”
“无论是打探消息。”
“筹集资金。”
“还是执行一些隐秘计划。”
“都将方便太多。”
他看着眼前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沙通天和彭连虎。
心中冷笑。
“两个蠢货。”
“空有势力却无匹配的实力。”
“终究是为他人做嫁衣。”
“待下次。”
“寻个合适的时机。”
“避开念慈……”
“她性子善良。”
“见不得这些黑暗手段。”
“届时。”
“我再好好‘炮制’你们二人。”
“不怕你们不乖乖交出手中势力。”
“彻底沦为我的鹰犬!”
想到这里。
赵志敬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
举起酒杯。
对沙、彭二人道。
“二位果然经验老到。”
“听君一席话。”
“胜读十年书。”
“来。”
“赵某敬二位一杯。”
沙通天和彭连虎见赵志敬似乎颇为满意。
心中暗喜。
连忙端起酒杯。
连称“不敢”。
一饮而尽。
他们却不知。
眼前这位看似欣赏他们的“赵大侠”。
心中已在盘算着如何将他们连皮带骨地吞并。
将他们视为壮大自身实力的垫脚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