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搞得跟离婚一样伤感。
陈潇不想跟他一起在这里当小丑,于是拍拍他的背说:“够久了,放开我。”
陈非白听话松开,却抢走了属于陈潇的那一本结婚证。
“你干嘛?”
“帮你保管。”
陈潇无所谓跟他争抢,扭头就往外走。
戴上口罩,帽子。
站在路口打车,明显是不想跟新婚丈夫回去的意思。
“去哪?”陈非白追上去握住她的手。
陈潇挣脱开,语出惊人:“回娘家。”
陈非白:“……”
从不记得她还有什么娘家。
陈潇跟他这么久,陈非白对她的关心,微乎其微。
爱是常觉亏欠。
想起曾经她还是蓝弯的时候说过,「我没有妈妈了,以后,你的妈妈就是我的妈妈。」
这一刻,陈非白蓦然发现,过去的自己太自负。
他是有心的,不仅有。
他的心也和正常人一样,会疼会酸,会后悔。
这种掏心掏肺的爱,后劲很大。
陈非白忽然不管不顾地抱住她,就在车流穿梭不停的路口。
“我陪你一起。”他说。
以后,你做什么,我都陪你。
陈潇一言不发推开他:“不需要。”
但陈非白从来不是个好打发的人。
出租车停下,他跟着一起上车。
同坐后排,迈巴赫被无情丢下在民政局停车场。
今天的陈总不想开车,他只想粘着老婆。
“你给我松手!”陈潇低声呵斥。
陈非白脑袋枕在她肩头,闭上眼睛:“别推我,头晕。”
心软是病。
不拒绝,那双圈在腰上的手就紧了几分。
“无赖!”陈潇没忍住骂人。
被骂不生气,陈非白反而笑了。
“宝,”气息滚烫,薄唇近在咫尺,“我只对你无赖。”
“……”陈潇眼睛瞪圆。
这又是哪里学来的土味情话?
抿紧了嘴巴转过头,态度冷淡:“别乱叫。”
有没有人能管管,这男人究竟什么病?
“没乱,”陈非白干脆埋下头,嗅着陈潇脖颈处的香味,鼻尖蹭了蹭,“我听见你朋友这样叫你。”
朋友是朋友,你干嘛跟着学?
陈潇忽然想到那个榜一大哥。
可能全天下男人,都一样懒。
习惯零帧起手,现学现卖,不用动脑筋。
陈非白大约是真的困,一会儿就睡着了。
街景飞逝,陈潇眼睛有些酸。
收回目光,还是没忍住偏头看他一眼。
陈非白消瘦得很明显,脸部线条更立体了。
发丝随着车身晃动,落在眼皮,大约是有点痒,轻微皱了眉。
陈潇抬手,轻轻帮他拨开。
盯着他看了良久,最后重新看向窗外,长长地叹了口气。
坏人投降的时候,比一贯的好人,更加蛊惑人心。
他不爱自己的时候可恶。
爱自己的时候,同样很讨厌。
后来,陈非白偷偷睁开眼睛偷窥。
近到可以数清每一根睫毛的距离,他看见那一簇簇黏在一起的湿润程度,就知道,他的女孩又哭了。
区别是,以前她喜欢哭给自己看。
现在…却偷偷难过,掩饰着,把他屏蔽在外。
到顾家门口的时候,陈潇也睡着了。
陈非白付了钱,却没有机会跟她一起进去。
林臣来电,五分钟前,不速之客抵达cw总部。
蓝家来人了。
是蓝屿森的左膀右臂,Keith。
虽然一直知道对方蠢蠢欲动,目的不明。
但真的派来使臣,陈非白还是不得不全身心戒备。
从前,他根本没把蓝家放在眼里。
可现在不一样了。
懂得爱,就有了软肋。
他开始厌倦刀光剑影的生活,也做不到把生死置之度外。
这辈子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
不应该继续挥霍下去。
手覆盖在装了结婚证的口袋,无比庆幸。
还好,及时回头。
还好,他的女孩还在。
陈潇下车,没有留恋。
“等等。”陈非白追出来。
他握住陈潇的手,陈潇感觉到无名指一凉。
来不及拒绝,那人就重新上车,并催促司机离去。
那是一个不符合陈非白一贯作风的指环。
不昂贵,细碎的钻波浪线般环绕了一圈,朴素又精致的款式。
属性明显。
一看就是婚戒。
陈潇站在原地,目送车子渐渐走远。
想摘下来,手却固定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动作。
微信提示音响了一声。
是陈非白发来的图片,一张左手特写。
无名指上醒目的戒指,跟自己的这个是一对。
陈潇知道自己是有点花痴的,她就是很迷陈非白的手。
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不管是牵她,还是抱她,亦或者…放在腰上的时候,那种充斥着荷尔蒙气息的掌控欲,很有冲击力,令人着迷。
难怪人们常说,不怕反派坏,就怕反派长得帅。
就好比,陈非白这种坏透了的男人。
她就是怎么都戒不掉。
偏爱这种事真的好不讲道理。
就像心脏天生要长在左边一样。
陈潇回复:「你真的很无聊!」
c:「老婆,我想你。」
陈潇磨牙:「滚蛋!渣男!」
c:「好的,晚上来接你。」
已读乱回,油嘴滑舌。
她真的要烦死了!
陈非白一上车就回头,见陈潇在原地跺脚,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他现在终于能理解,为什么爱情这么麻烦,却有人愿意前赴后继,飞蛾扑火。
因为,痛和甜是成正比的。
韩栩前几天还嘲讽过他:“以前那么多年,你都死哪去了?现在想要爱人家了,不觉得太晚吗?”
陈非白语气充满谴责:“作为一个医生,这话你不该问。”
韩栩:“为什么?”
陈非白理所当然:“我脑子有病,你不知道?你问一个病人为什么要犯病,不觉得自己很没有医德吗?”
“………”韩栩无力反驳。
算你狠!
能坦然说自己脑子有病,并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
估计整个海市,也就仅他陈非白一人。
……
陈潇不是无缘无故回来。
她要取一样东西。
母亲生前留在这里的一枚吊坠。
临死前她说,如果有一天要结婚了,就去拿回来卖掉,作为妈妈给你的嫁妆。
明明有很值钱的吊坠,却不肯卖掉救命。
说给自己,却没有带走,还要留在顾家,让她去拿。
说实话,有时候陈潇真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自己的母亲。
顾怀安见她回来,眉开眼笑。
像个普通父亲那样慈爱,说先去房间休息,今天爸爸亲自下厨。
虚假的父爱,他演得很入戏。
陈潇敷衍地笑了笑,跟佣人去了三楼。
细心布置过的房间,是陈潇小时候住的那一间。
但很可惜,顾怀安办事还是过于敷衍。
只恢复了自己的房间,却忽视了母亲生前住过的地方。
那里早已经不复当初的精致,被孟婉茹当成了杂物间,里面堆满了东西,人都进不去。
把顾怀安找来,对方自知理亏,赶紧吩咐佣人收拾。
但陈潇却阻止了:“让她来。”
指尖指向顾怀安身侧的孟婉茹。
女人脸色一沉:“你说什么?”
陈潇挑了挑眉:“您耳背?”
当着佣人的面,脸上多少挂不住:“顾青柠,别太过分,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
陈潇走过去,笑容优雅:“请叫我陈太太。”
用身份打击一个人,真的特别带感。
孟婉茹果然破防,垂死挣扎道:“你还没有真的嫁给陈总!”
陈潇把玩着手机:“你怎么知道没有呢?”
孟婉茹眼睛里的光啪嗒一下,灭掉了。
陈潇懒得废话,直接拿出电话就要拨号:“既然你不肯收拾,那我就只能让我老公派人过来了。”
“别别别…”顾怀安瞪了孟婉茹一眼,“不就是搞搞卫生吗,你一个女人,这点小事也要推辞?”
开玩笑,陈非白要是真派人过来,那就不是打扫卫生了,估计会直接抄家!
孟婉茹不再吭声,心如死灰。
顾怀安又说:“陈总日理万机,柠柠,你有时候,也要懂点事。”
陈潇眨眨眼:“我怎么不懂事了?我妈妈可是他名正言顺的丈母娘,他尽尽孝道不是应该的吗?”
顾怀安刚才还没怎么信,但“名正言顺”这个重点,可把他惊喜得不行:“你是说?”
陈潇打开陈非白的朋友圈,转过来给他看。
结婚证三个字,差点闪瞎他的势利眼。
顾怀安揣着疑问:“这是陈总的微信号?”
那图片,该不会是p的吧?
陈潇二话不说就开始拨通语音电话。
三秒之内接通。
陈非白向来带着冷感的声音,此刻竟不可思议的温柔:“喂,老婆,你找我?”
“……”还好是开了扩音,要不然,耳朵一定会被电流击中。
陈潇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说:“有人怀疑你不是陈非白本尊,讲两句,证明一下。”
陈非白一听这话,立刻明白缘由。
声音顿时冷了好几个度:“让顾怀安说话。”
“误会,误会…”
顾怀安哪里还敢有意见,赶紧解释:“这丫头就是急脾气,我只是问她怎么不带您一起回来吃饭,真没其他意思。”
说着,拼命冲陈潇使眼色。
陈潇一侧眉梢轻抬,眼神看向孟婉茹。
顾怀安双手合十作揖,并点点头,表示一点问题没有。
至此,才算是勉强作罢。
陈潇挂断电话,甚至都没有跟对方说一句拜拜。
陈非白立刻发来控诉:「用完就扔,我工具人?」
陈潇发了个高冷的表情:「不乐意,可以把我拉黑。」
「乐意至极。」陈非白天赋极好,「能为老婆大人服务,是我的荣幸。」
陈潇没有再搭理他,但那个该死的嘴角,却忍不住要上扬。
内心撒了蜜。
多巴胺分泌的感觉,很轻盈,很愉悦。
情绪价值这个东西,真假不论,效果那是不可否认的上头。
咱就是说,女人究竟是一种怎样奇怪的生物?
怎么就能这样好哄、好骗、耳根子软。
死两次,给他一枪就可以抵消吗?
陈潇没有答案。
可这样事事有回应,句句有着落的珍视感,她确实好上瘾。
陈非白…
你可真的是我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