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陈非白忽然不想让她出门,“你留在家里。”
陈潇有点为难地说:“可是陈奶奶发了请柬给我,不去,她老人家会不高兴。”
陈非白头疼地掐了掐眉心。
顿了顿,走过去牵住她的手一起下楼:“去可以,别乱跑,我让何肆看着你。”
晚一班飞机的两个人,已经到家。
陈非白懒得罚他们,毕竟今晚需要用人。
临走之前,他还是给蓝弯戴上了那枚蓝钻。
很漂亮,璀璨光芒落在无名指,像一只栖息的闪蝶。
陈潇当然不肯戴。
但陈非白提前预判她的动作,按住欲拔下来的手威胁:“戴着,不许摘下来!”
“什么意思?”陈潇笑着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求婚啊?”
陈非白蹙眉:“给你的,你就戴着。”
“不是求婚,我不要。”陈潇掰开他的手,作势要拿下来。
陈非白又一次阻止,没招了似的说:“是这样,可以了吗?”
陈潇盯着他看,目光锐利:“是什么?”
陈非白这回没有迟疑:“求婚。”
“这样啊。”拖着调子讲话,看起来很敷衍,不够认真。
陈非白来不及生气。
因为下一句,直击灵魂:“那你跪下吧。”
“……”陈非白怔住。
都说男人跪天跪地跪父母。
可面前这位,是连父母都没受过如此大礼的人。
她怎么敢?
两个人讲话的时候,就站在楼梯口。
陈潇开口之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对方会直接把自己推下去。
可那又怎样?
不就是比谁更疯吗?
两次都没死掉,那说明命硬。
陈非白,我就想看看,这条命,能在你手中扛过几次。
有本事你不爱蓝弯,也做得到对陈潇狠心。
可世事难料。
预想之中的伤害并没有到来。
那人毫无心理负担地握住她的手,就那样在面前单膝跪下。
仰头看着她问:“可以了吗?”
跪下只是个行为,对陈非白来说,简单明了。
比感情这种复杂的东西,容易做到。
本就不是世俗教条里长出来的生命,不羁狂傲,又不拘小节,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给自己的女人跪一下,没什么所谓。
只要这事能过去,他觉得非常划算。
陈潇僵住。
她听见心掉在地上,被碾碎的声音。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对这个人有任何感觉。
但事实证明,有些伤疤,是胸口的烙印。
那种痛,总是会时不时冒出来,复习重温。
像肌肉记忆,伴随一生。
蓝弯和陈潇,是一个人,但又各自有自己独立的性格特征。
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宠物,和从小受尽苦楚的小孩,本就是两个极端。
好分裂。
她发了疯地想弄死那个失忆的自己。
挫骨扬灰,让这个男人悔恨终身。
但做不到。
因为蓝弯是她,陈潇同样是。
跟自己较劲,听起来好无语。
可就是没法不计较。
拳头握紧,骨节绷得发白,逼红了眼眶却没落泪。
只是直直地盯着这个为自己俯首称臣的男人,恨意压不住,嘴唇都在轻微颤抖。
“好了好了。”陈非白以为她是委屈。
站起来将人搂进怀里,哄道,“别再提其他人了好吗,潇潇,我这一生,只会要你一个。”
陈潇深呼吸,哑声问:“那你说实话,爱过蓝弯吗?我保证,不吃醋,不生气,但你别撒谎。”
你可以后知后觉,可以判断失误。
抹掉记忆,如果是想重新开……
“从未。”凉薄的声线,硬生生打断陈潇因为刚刚那一跪,无可救药生出的恻隐之心。
他没有犹豫,坦坦荡荡。
陈潇咽下喉头腥甜,轻声一笑。
似嘲讽,似失望。
推开对方,转身下楼,脚步很快。
陈非白紧跟其后,步下最后一级台阶,看见人已经上车。
秋千架随风轻摆,这份浪漫没能阻止她分秒。
就好像把自己当成豺狼虎豹,一心逃离,躲避。
怔在原地片刻,完全弄不明白问题出在哪。
是不相信吗?
可是,他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证明。
路上,陈潇一直在玩手机。
多人聊天,手机音量开最大,微信消息频繁发出提示音,她一个人的热闹,风生水起。
笑着打字,或者看向窗外对着手机发语音。
表情灵动搞怪,给全世界好脸色,唯独要晾着旁边的男朋友。
那种闷痛感似乎更强烈了。
陈非白烦躁地打开烟盒,但想到陈潇之前咳嗽的事情,只能作罢,丢到一边。
想降下车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可余光看见陈潇穿的礼服单薄,担心她受凉感冒,又只能暗暗收回手。
陈非白忍不住复盘。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如此在意对方的感受?
这种转变,循序渐进,像一张慢慢收紧的网,要在不知不觉中,绞杀他,毁灭他。
…
订婚宴不在陈家,也不在酒店,而是在游轮上举行。
陈挣岳父是船王,名副其实的海上霸主,听说这次游轮的奢靡程度,难以想象。
王文海这是在凭实力,给女儿底气。
顺便给陈家下马威,要让陈挣知道,既然娶了公主,那就要三从四德,以后好好伺候着。
不然,代价他承受不起。
有靠山,就是好。
被保护的滋味,从前的蓝弯,只在梁述身边体验过。
下车的时候,那人发了消息过来:「你还能过来吗?若是有危险吱一声,我匿名帮你报警。」
陈潇抿唇憋笑:「还是不是男人,报警都要匿名,怕了陈非白?」
梁述:「不能不怕,他攥着我小辫子呢,你等我想到办法制衡他,就拯救你脱离苦海。」
暮色中,陈潇垂眸浅笑,身侧是黑色的海域。
陈非白脱下自己的西装,披在她身上,不经意间,却瞥见了聊天记录。
“删掉。”他牵住陈潇的手,随工作人员登船。
陈潇没答应。
对方直接夺走她的手机,却发现密码已经改了。
今晚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场合不对,自然没法计较。
一路冷脸,跟熟人照面,也未见寒暄,甚至连一个官方的笑容都不曾浮现。
宴会厅外面是玻璃长廊,可以直通休息室,也可以观光夜景。
门口,工作人员恭敬地递上房卡:“陈先生,祝您度过一个美好的晚上。”
说完,自觉退下。
陈潇在对方开门的时候,抬起手:“可以还给我吗?”
滴滴两声,房门打开。
里面没开灯,陈非白也没有开灯的打算,直接将人推进去,然后用脚后跟踢上门。
“为什么更改?”将人抵在墙上质问。
陈潇笑了笑:“改个密码而已,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潇潇…”陈非白忽然无力感很重,“别再跟我置气了,好不好?”
“我置气?”她冷笑一声,脑子里的疯念一闪而过。
提议道,“要不然你杀了我吧,就买个冰棺放家里,安安静静,不跑不闹多好?再也说不出一句违逆的话,也不会…”
“陈潇!”陈非白怒极。
“你吼什么?”陈潇平静地问,“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听话,乖顺,没有情绪没有思想!”
“陈非白!”她用力推开对方,“我告诉你,只有死人才可以达到你的标准!”
啪嗒——!
手机掉在地上,屏幕亮起蓝光,陈潇隐约看见对方的眼睛好似有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