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的门,那一夜终究没有再打开。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林微光拖着一个小型行李箱从画室走出来,脸色平静得看不出情绪,眼下却挂着淡淡的青黑,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陆辰逸坐在客厅沙发上,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眼底布满红血丝,下巴冒出了一层青色胡茬,整个人透着股狼狈的疲惫,唯独看向她的眼神里,盛满了深深的愧疚。“微微……” 他刚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微光停下脚步,没有看他,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我巡展下一站是上海站,前期筹备需要我提前过去盯一下。我们…… 都冷静一下吧。”
她没说分手,也没说要走多久,但 “冷静一下” 这四个字,在此刻沉重得像块石头,压得两人都喘不过气。陆辰逸没有阻止,他太清楚昨天的自己有多混账,也明白微光此刻需要空间来消化委屈。他沉默地走上前,帮她拿起行李箱,送她到楼下。
车子是微光提前预约好的,停在小区门口。她弯腰坐进去,没有回头,甚至没再看陆辰逸一眼。车门关上的瞬间,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陆辰逸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汇入早高峰的车流,渐渐消失不见,初春的寒风吹在他身上,刺骨的冷,顺着衣领钻进骨子里,却远不及心口的寒意。他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可能会真正失去她。
微光到了上海,工作却远没有想象中顺利。布展过程中,她和当地合作方在展览呈现理念上产生了严重分歧 —— 对方更看重商业流量,想增加一些吸引眼球的互动装置,完全不顾及她作品本身的静谧氛围和深层表达,态度还格外强硬,寸步不让。
而微光本身心情低落,被之前的争吵和分离牵扯着精力,判断力和沟通效率都受了影响,几次谈判都不欢而散,导致布展进度一度陷入停滞。她住在酒店里,房间很大,却空荡荡的,晚上看着窗外陌生的繁华夜景,霓虹闪烁,车水马龙,热闹是别人的,她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孤独。
夜深人静时,她总会反复回想起陆辰逸那句 “没心情看这个”,语气里的不耐和尖锐,像根刺,扎在心里拔不掉。可同时,也会想起他最后那疲惫愧疚的眼神,想起他为了对抗家族压力付出的努力。心痛与迷茫交织在一起,让她忍不住怀疑,他们这么奋力争取的未来,到底值不值得如此煎熬?是不是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该挑战那些根深蒂固的规则?
而陆辰逸在微光离开后,把自己彻底扔进了工作里,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处理公司事务,应对家族压力。他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其余时间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对接项目,仿佛只有让自己忙到极致,才能暂时忘记失去微光的恐慌和愧疚。
陆震霆见他依旧不肯妥协,又安排了好几次 “相亲” 饭局,每次都找各种理由把他往场面上拉,陆辰逸的态度却前所未有地强硬 —— 第一次是直接缺席,第二次是到了现场坐了十分钟就走,第三次甚至直接对介绍人说 “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不必费心”。这一系列举动,让他和陆震霆的关系彻底降到了冰点,父子俩几乎断绝了联系,陆家的一些元老也纷纷站在陆震霆那边,给陆辰逸的事业添了不少阻力。
周明宇和沈欣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分别联系了他们,试图从中调解。周明宇给微光打电话,反复替陆辰逸解释,说他最近压力太大,一时失言,心里比谁都后悔;沈欣欣则劝微光,感情哪有不吵架的,陆辰逸对她的心意是真的,别因为一时冲动错过了彼此。可两人此刻都陷在自己的情绪里,这些劝说终究收效甚微。
一周后,微光在上海的展览终于磕磕绊绊地准备就绪。开幕式前夜,她刚结束和团队的最后一次核对,回到酒店,就收到了一个同城快递,没有寄件人姓名,也没有备注。
她疑惑地拆开,里面是一本全新的素描本,封面是她喜欢的素色亚麻质地,还有一支她惯用牌子的定制画笔,笔杆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无限符号,和她的胸针、钥匙遥相呼应。微光翻开素描本的扉页,上面只有一行熟悉的、锐利又带着点潦草的字迹:“对不起。以及,等我。”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华丽的承诺,只有最直白的歉意和最坚定的期盼。微光指尖摩挲着那行字,纸张的粗糙质感和字迹的温度,仿佛透过指尖传递到心底。冰封的心房,似乎裂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透进一丝微弱却温暖的光。她想起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眼眶不知不觉就湿润了。
而远在另一座城市的陆辰逸,在深夜处理完一堆文件,疲惫地靠在办公椅上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拿起一看,是一条来自微光的短信,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是微光对着酒店镜子拍的自拍,她穿着简单的白色 t 恤,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平和了许多。最显眼的是她脖子上的项链 —— 那串挂着黄铜钥匙和无限胸针的项链,牢牢地贴在她心口。照片的背景里,摊开着那本全新的素描本,旁边放着那支定制画笔。
同样没有文字,却胜过千言万语。陆辰逸看着照片,紧绷了一周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释然的笑容,眼底的红血丝似乎都淡了几分。他知道,这是微光在回应他,是他们关系破冰的信号。
只是,这无声的互动,虽然让两人之间的坚冰融化了一角,但真正的问题还没解决。陆辰逸要微光 “等” 的,究竟是什么?是他能成功说服父亲,还是能彻底摆脱家族束缚,靠自己的力量站稳脚跟?
微光在上海的展览能否顺利举办,会不会再出什么岔子?陆辰逸面对家族的层层施压,又能否找到破局之道?他们各自面临的困境,能否因为这微弱的联系而迎来真正的转机?
此刻,他们虽然身处两座城市,各自踏上了不同的旅程,但心里都清楚,彼此从未真正放下过对方。只是这条通往未来的路,依旧布满荆棘,需要他们各自努力,也需要一点点运气,才能最终再次并肩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