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县,幽州州治所在,城墙高阔,气象森严,远非涿县可比。刘备率领着已然扩编至一千二百余人的队伍,押解着部分彰显战功的黄巾俘虏和缴获的旗帜兵甲,浩浩荡荡抵达城外时,并未引起过多的恐慌与骚动。落雁坡大捷的消息早已先于他们传遍幽州,此刻,这支得胜之师在寻常百姓与低级官吏眼中,已带上了几分传奇的色彩与英雄的光环。
早有州牧府的属官在城外相迎,态度恭敬地将刘备及其主要部属——关羽、张珩、张飞,以及数十名亲卫,引往州牧府。至于大军,则被妥善安排在城外早已备好的营寨之中休整。
踏入州牧府,气氛顿时为之一肃。青石铺就的路径,两侧持戟而立的甲士,无不彰显着此地主人的权威与地位。穿廊过院,来到正厅之前,属官入内通禀。片刻,厅内传来一个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快请玄德与诸位义士入内。”
刘备整理了一下因风尘而略显凌乱的衣冠,深吸一口气,率先迈步而入。关羽、张珩、张飞紧随其后。
厅堂宽阔,陈设古朴庄重。主位之上,端坐一人,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目光温润中透着睿智与沧桑,颌下三缕长须,头戴进贤冠,身着深色官袍,虽无逼人气势,却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仁厚长者之风与封疆大吏的雍容气度。正是幽州牧,汉室宗亲,刘虞,刘伯安。
在刘虞下首,还坐着几位幽州的文武属官,皆神色肃然,目光带着审视与好奇,打量着进来的四人。
刘备不敢怠慢,趋步上前,于厅中站定,带领关、张、张三人,躬身行大礼:“涿郡刘备,携义弟关羽、张珩、张飞,拜见刘幽州!”
刘虞并未立刻让他们起身,而是目光温和地逐一扫过四人。
居前的刘备,虽衣着不算华贵,但面容敦厚,目光清正,举止沉稳有度,自有一股令人信赖的领袖气质。
其身后左侧,一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即便此刻躬身行礼,亦如青松挺立,不怒自威。正是关羽。
右侧一人,则豹头环眼,燕颔虎须,黑脸膛上满是剽悍之气,身材魁梧雄壮,仿佛一座铁塔,虽努力做出恭敬姿态,但那骨子里透出的莽撞与勇烈却难以掩饰。乃是张飞。
而最让刘虞目光微凝的,是立于张飞身侧,稍稍靠后半步的年轻人。此人年纪最轻,面容俊朗,眼神却异常沉静深邃,仿佛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阅历与智慧。他并未像关张那般体格惊人,但身姿挺拔如松,气息沉凝如山,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即便在此刻,身上依旧隐隐散发着一股内敛却不容忽视的、仿佛源自古老战场的惨烈与霸道气息。这便是阵斩邓茂、直取程远志,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张珩,张承霸。
“好!好!好!” 刘虞脸上露出由衷的欣喜笑容,连道三个好字,亲自起身离座,上前虚扶刘备,“玄德与诸位义士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待四人起身,刘虞回到主位,示意他们坐下说话(虽赐座,但关张张皆立于刘备身后侧,以示尊卑)。侍从奉上茶水。
“玄德啊,” 刘虞语气温和,带着赞赏,“落雁坡一战,以寡击众,阵斩程远志、邓茂二酋,一举击溃数万黄巾先锋,扬我官军之威,解涿郡乃至幽州之危!此等大功,实乃自黄巾乱起以来,幽州境内所未有!老夫闻之,亦是心潮澎湃,欣慰不已啊!”
刘备连忙谦逊道:“幽州大人谬赞了。此战能胜,一赖陛下洪福,幽州大人威名震慑;二赖麾下将士用命,不畏生死;三赖我三位义弟勇冠三军,方能侥幸成功。备,不敢居功。”
刘虞抚须微笑,对刘备的谦逊愈发满意。他又看向关羽、张飞、张珩三人,感慨道:“云长、翼德之勇,老夫早已听闻。承霸贤侄更是少年英雄,阵前斩将,破阵夺旗,有古之猛将遗风!玄德能得三位如此兄弟相助,真乃天意使然,汉室之幸也!”
他话语中对张珩似乎格外看重,称其为“贤侄”,更提及“古之猛将遗风”,显然后者阵斩邓茂、冲击中军的事迹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关羽微微躬身,沉声道:“幽州大人过誉,关某愧不敢当。”
张飞则咧了咧嘴,想说什么,被刘备眼神制止。
张珩亦拱手,声音平静:“此乃分内之事,不敢当幽州大人如此盛赞。”
刘虞见四人皆是不骄不躁,心中更是欢喜。他话题一转,神色略显凝重:“如今黄巾为祸,天下不宁。张角虽困于钜鹿,然其党羽遍布八州,幽州境内亦有多股贼寇流窜,为祸地方。老夫受朝廷重托,牧守幽州,剿贼安民,责无旁贷。然州郡兵马各有职守,难以全力清剿。玄德既有如此虎臣,又新立大功,不知可愿为朝廷,为幽州百姓,再尽一份力?”
刘备立刻起身,肃然道:“备乃汉室宗亲,值此国难之际,自当挺身而出!但有驱策,万死不辞!”
“好!” 刘虞抚掌,“既如此,老夫便表奏朝廷,暂且委任玄德为别部司马,权领骑都尉,准你自行募兵讨贼,一应钱粮军械,可由州郡酌情拨付,以战养战!望玄德能再接再厉,肃清州内黄巾余孽,还百姓以安宁!”
别部司马,权领骑都尉!
这虽非朝廷正式的 high-ranking 官职(需朝廷正式任命),但在州郡层面,已是极大的权柄和正式的官方身份!意味着刘备从此不再是民间自发组织的义军首领,而是受幽州牧刘虞认可和节制的官方军事指挥官,拥有了合法征讨黄巾、开府募兵的权力!其麾下军队,也由此具备了官军的身份!
刘备心中激动,再次躬身下拜:“备,领命!必竭尽全力,扫平贼寇,以报幽州大人知遇之恩,以安陛下社稷!”
刘虞笑着勉励道:“玄德不必多礼。你兄弟四人,皆乃当世人杰,老夫甚为期待。蓟城左近,尚有一些军务需你熟悉,暂且在此驻扎些时日。待整备完毕,再行出征不迟。”
随后,刘虞又详细询问了落雁坡之战的细节,尤其对张珩练兵、整编降卒以及临阵决断之举颇感兴趣,多有垂询。张珩对答得体,既不过分张扬,又能切中要害,让刘虞及其麾下文武都暗自点头,心道此子不仅勇武,见识亦是不凡。
接见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气氛始终融洽热烈。临别时,刘虞又赏赐了不少布帛酒肉,犒劳军士,并吩咐属官妥善安排刘备军的驻地与补给。
走出州牧府,阳光正好。刘备看着身旁三位意气风发的义弟,感受着怀中那份象征着权力与责任的任命文书(哪怕是临时的),心中豪情万丈。
“大哥,我等终于……” 关羽抚髯,丹凤眼中亦难掩激动。
张飞更是兴奋地低吼:“哈哈,别部司马!俺老张也是官军了!看以后谁还敢小瞧咱们!”
张珩虽未多言,但眼中也闪烁着光芒。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征程才真正意义上,步入了时代的轨道。辅佐仁主,匡扶汉室的道路,在刘虞的认可与任命下,已然铺开了一条坚实的起点。
事业,终于走上了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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