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投射出的破碎画面与苏星临挣扎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楔子,深深钉入了韩明远与云瑾的心中。短暂的沟通非但未能缓解焦虑,反而让那份沉甸甸的担忧变得更加具体、更加刺痛。
韩明远沉默地站在祭坛前,如同一尊覆盖着寒霜的铁像,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他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那光芒人形涣散又重聚的画面,以及那句夹杂着无尽痛苦的“等我”。每一遍回放,都让他指节捏得发白,一股无处发泄的暴戾在胸中翻腾。他需要力量,需要立刻、马上恢复甚至超越从前的力量,才能不再如此无力!
云瑾则显得相对平静,但那双清冽眸子深处,亦是一片翻江倒海。他迅速从画面带来的冲击中抽离,大脑如同精密的算盘,开始疯狂推演。星核内部的不稳定,苏星临意识与星灵残志、黑暗残余的对抗,以及这座古老祭坛的作用……无数信息碎片在他脑中碰撞、重组。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利用一切资源。”云瑾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看向韩明远,“明远兄,祭坛虽无法直接沟通,但它汇聚星力的效果远超聚灵阵。你我可借此淬体炼魂,速度能快上数倍。”
韩明远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如何做?”
云瑾指向祭坛底层那些缓缓流转的星纹:“祭坛引动的是最本源的星辰之力,虽磅礴,却也霸道。直接吸纳,你我残躯恐难承受。需借助高品质星髓作为缓冲与引导。”
他让士卒将之前采集的极品星髓原石搬运到祭坛周围,自己则迅速以神念在祭坛底层勾勒出两个相对独立、却又与祭坛主体星纹隐隐相连的小型辅助阵图。
“我坐守阵眼,调控能量输出。明远兄,你入左侧阵图,我会将祭坛引动的星力,经由星髓过滤后,导入你体内。过程会极为痛苦,但这是最快夯实根基、修复本源之法。”云瑾语气凝重,“切记,不可贪多,需循序渐进,以你意志引导,不可让星力失控。”
韩明远没有任何犹豫,大步踏入左侧阵图,盘膝坐下,将木矛横于膝上:“来吧。”
云瑾则坐入右侧阵眼,双手按在预设的星纹节点上,闭目凝神,淡蓝色的神念光华与祭坛的星辉开始交融。
嗡——
祭坛再次发出低鸣,比之前模拟启动时更加浑厚悠长。磅礴的星辰之力被引动,如同无形的潮汐,涌入祭坛。但这一次,大部分力量并未涌向顶层凹槽,而是被云瑾精准地分流,注入那两座辅助阵图之中。
阵图中的极品星髓原石瞬间亮起,如同被点燃的蓝色太阳,精纯温和的星髓之力先行溢出,包裹住阵图中的两人。随即,更加精纯、却也更加霸道的祭坛星力,如同被驯服的猛兽,丝丝缕缕地融入星髓之力中,再被云瑾以神念小心引导着,渡入韩明远体内。
“呃!”
星力入体的刹那,韩明远浑身剧震,额角青筋暴起!
那感觉,仿佛有无数烧红的细针,沿着他千疮百孔的经脉强行穿刺、开拓!原本沉寂如死水的罡气,在这股外力的刺激下,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剧烈沸腾、冲突起来!新旧力量在他体内展开惨烈的厮杀,带来的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伤势发作!
他咬紧牙关,齿缝间渗出鲜血,凭借顽强的意志,强行约束着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狂暴罡气,引导它们去适应、去融合那源源不断涌入的星辰之力。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稍有不慎,便是经脉尽碎、修为尽毁的下场。
云瑾的情况同样不轻松。他不仅要分神调控输入韩明远体内的星力强度与速度,自身也在承受着祭坛星力的洗礼。他的神魂伤势未愈,此刻如同被置于熔炉之中锤炼,那清冷的神念在霸道的星力冲击下不断扭曲、震荡,带来阵阵眩晕与撕裂感。但他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与精准,任何一丝失误,都可能对韩明远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与专注中缓慢流逝。
韩明远的皮肤表面不断渗出带着腥味的黑色污垢,那是被强行逼出的淤血与杂质。他的气息从一开始的混乱狂暴,逐渐变得沉凝、厚重,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源于本源的死气正在被一点点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新生的、混合着星辰特性的坚韧活力。
云瑾的脸色也越来越白,但眼神却越来越亮。他发现,在这种极限压力下,自身神魂的恢复速度竟远超预期,那些破损之处在星力与自身神念的双重作用下,正以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弥合、强化。
不知过了多久,当日头偏西,峡谷内的星辉与天光交织时,云瑾率先切断了能量输送。
祭坛光芒缓缓平息。
韩明远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虽依旧难掩疲惫,但那股沙场悍将的锐气已重新凝聚。他感受着体内虽远未恢复、却已不再是无源之水的力量,重重吐出一口带着星辉的浊气。
“如何?”云瑾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
“死不了。”韩明远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传来一阵噼啪作响, “再来几次,或可一战。”
云瑾微微颔首,自己也感受着神魂的变化,心中稍定。他看向祭坛,目光深邃:“此法虽险,却有效。但星骸殿的威胁迫在眉睫,我们时间不多。”
他走到洞口,望向峡谷之外,那片被夕阳染成金红的连绵山峦,神念如同触角般悄然延伸。
忽然,他眉头猛地一蹙!
“不对……”他低语,脸色瞬间凝重,“周围的能量场……有极其细微的扰动……像是……某种大型结界正在远处形成……或者……被激活?”
韩明远也立刻来到他身边,虽无法像云瑾那般精确感知,但多年沙场养成的直觉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冲我们来的?”
“十有八九。”云瑾收回神念,眼神冰冷,“看来,星骸殿的‘使者’,比我们预想的来得更快,手段也更高明。”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然。
短暂的休整与提升结束了。
真正的考验,即将来临。
他们必须在这座古老的星纹祭坛旁,迎接未知的强敌。
为了守护那枚仍在挣扎求存的星核,也为了那个尚未归来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