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折跃的撕扯感远超林序的想象,仿佛整个身体和灵魂都被投入了高速旋转的破碎机,每一寸血肉、每一缕意识都在被强行拉伸、扭曲、碾碎!他死死抱住怀中昏迷的小茹,将残存的所有净光能量化作护盾,紧紧包裹住两人,抵抗着这狂暴的空间之力。
“定点折跃信标”激发的光芒剧烈闪烁,极不稳定。战争工匠最后那含怒一击的能量干扰,以及灰塔基地紊乱的护盾力场,严重破坏了折跃的稳定性。林序感觉他们仿佛在一条布满裂痕的玻璃管道中穿行,外界是光怪陆离、支离破碎的空间乱流,随时可能彻底崩塌!
“坚持住……小茹……坚持住……”林序在心中疯狂呐喊,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逐渐模糊,只有保护妹妹的本能支撑着他没有彻底昏厥。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过了永恒,那毁灭性的撕扯感骤然消失!
砰!砰!
两声沉重的闷响,林序感觉自己像是被从万丈高空狠狠砸落在地,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鲜血抑制不住地从口鼻中涌出。他怀中的小茹也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被他下意识地用身体垫着,缓冲了大部分冲击力。
折跃……结束了?
林序艰难地抬起头,视线一片模糊,耳边嗡嗡作响。他甩了甩头,强忍着眩晕和剧痛,打量四周。
这里……不是预设的安全坐标!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荒凉死寂的冰原!灰白色的天空低垂,飘洒着细密的、带着腐蚀性的冰晶雪粒。刺骨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卷起地表的冻土和积雪,能见度极低。空气中弥漫着稀薄的、带着一股铁锈和衰败气息的氧气,温度低得可怕,若不是作战服有基础的环境适应功能,他恐怕瞬间就会被冻僵。
折跃出错了!他们被随机抛到了一个未知的、环境恶劣的星球!
“小茹!小茹!”林序顾不上自己的伤势,连忙查看怀中的妹妹。
小茹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眉头紧锁,似乎仍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身上那件白色的拘束服破损严重,露出下面单薄的身体和几处被能量丝线灼伤的痕迹。幸运的是,她还有呼吸和心跳,只是极度虚弱,意识并未清醒。
林序稍微松了口气,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他小心翼翼地将小茹挪到一处背风的冰岩后面,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风雪。然后,他迅速检查自身状况。
伤势极其严重。硬抗战争工匠一拳,加上空间折跃的反噬,他体内经脉多处断裂,星璇旋转滞涩,光芒黯淡,那缕星火也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能量几乎耗尽,体力透支严重。更麻烦的是,他感觉与“星核”的共鸣通道再次变得极其微弱和不稳定,仿佛被这陌生的环境所隔绝。
他尝试激活腕带,想要确定位置和联系塔坛,但屏幕上一片雪花,只有断断续续的、无法识别的乱码信号。通讯彻底中断了!定点折跃信标也已耗尽能量,化作了粉末。
他们彻底迷失了,被困在了一个未知的死寂世界。
一股冰冷的绝望,伴随着刺骨的寒风,试图侵入林序的心底。但他立刻将这丝绝望狠狠掐灭。不能放弃!小茹还需要他!他必须活下去,带小茹离开这里!
他强撑着站起身,环顾四周。一望无际的冰原,除了风雪和裸露的黑色岩石,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也看不到任何人造建筑的痕迹。这是一个被遗忘的、或者说……被毁灭的世界。
当务之急,是寻找一个能躲避风雪的庇护所,治疗伤势,恢复体力。
他背起昏迷的小茹,用撕下的作战服布料将她牢牢固定在自己背上,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脚下的冰层坚硬滑溜,狂风几乎要将他吹倒。他必须运转起残存的能量,才能维持体温和平衡。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林序感觉快要到达极限时,他终于在前方的风雪中,隐约看到了一片起伏的、如同巨大野兽脊背般的黑色阴影。像是一片山脉,或者……废墟?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向着那片阴影艰难前行。
靠近之后,林序的心沉了下去。那并非天然山脉,而是一片规模宏大的城市……废墟!无数扭曲、断裂的金属骨架和坍塌的混凝土建筑,如同巨兽的尸骸,被厚厚的冰层和积雪覆盖,死寂无声。一些高耸的塔楼拦腰折断,斜插在冰面上,诉说着曾经惨烈的灾难。这里显然经历过一场毁灭性的打击,而且年代久远。
废墟……意味着可能找到遮风挡雨的地方,也可能找到一些有用的残留物资,但同样意味着未知的危险。
林序打起十二分精神,将净光感知提升到极限,虽然范围大大缩小,但聊胜于无。他小心翼翼地踏入这片被冰封的死亡之城。
废墟内部比外面更加阴森。风穿过残垣断壁的缝隙,发出鬼哭般的呼啸。冰雪覆盖下,隐约能看到冻结在冰层中的、姿态各异的尸骸,有人类的,也有更多奇形怪状、无法辨认的。这里曾经似乎是一个繁荣的聚居地,但如今只剩下一片死寂。
林序找到了一栋相对完整、一半嵌入地下的建筑残骸,入口被冰雪半掩。他清理开积雪,钻了进去。内部空间不大,布满灰尘和冰棱,但至少能隔绝大部分风雪。他找到一处角落,将小茹轻轻放下,用找到的一些破旧金属板和布料勉强搭了个简易的挡风墙。
安置好小茹后,林序立刻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势。他取出随身携带的、所剩无几的高效治疗喷雾和营养剂,先给自己注射了一支,稳住伤势,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喂小茹喝下一点稀释过的营养液。
做完这一切,他已是满头虚汗,几乎脱力。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经脉和阵阵袭来的虚弱感。
他看着身边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小茹,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担忧。如果不是他贸然潜入,如果不是他实力不够,小茹就不会遭受这样的折磨。
“对不起……小茹……是哥哥没用……”他伸出手,轻轻擦去小茹嘴角的一点冰屑,声音沙哑。
必须尽快恢复力量!在这个未知的世界,没有力量,只有死路一条!
他强迫自己盘膝坐好,不顾身体的抗议,开始运转星辉冥想法,尝试汲取空气中微薄的能量。然而,这个世界的能量环境极其恶劣,不仅稀薄,还夹杂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充满衰败和死寂气息的杂质,吸收起来事半功倍,甚至可能污染自身的能量。
尝试了许久,收效甚微,星璇依旧黯淡,星火也如同风中残烛。照这个速度,想要恢复哪怕一成的实力,都不知道要猴年马月。而小茹的状态,拖不起。
难道……真的要困死在这里?
不!一定有办法!
林序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想起了塞拉琳的话——绝境中,亦能催生新的可能。他想起了自己体内那光暗平衡的本质,想起了“星火”的特性。
这个世界能量衰败,死寂……这是极致的“暗”。但物极必反,死寂之中,是否也蕴藏着极致的“静”?能否将这种环境的“死寂”之意,融入自身的“暗”之力量,化为一种特殊的“寂灭”之力,反而加速星火的淬炼和星璇的修复?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诞生。既然无法从外界汲取生机,何不……向死而生?以自身的“暗”,引动环境的“寂”,在极致的静默中,淬炼出新的“光”?
他不知道这个想法是否可行,甚至可能万劫不复。但此刻,他别无选择!
他深吸一口冰寒刺骨的空气,眼神变得无比决绝。他再次闭上眼,但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引导外界的能量,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那残破的星璇,主动引导那缕微弱的星火,去接触、去融合……周围环境中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的死寂之意!
这个过程比之前更加凶险!那衰败的死寂能量如同剧毒,疯狂侵蚀着脆弱的星火,要将这最后的生机也彻底湮灭!剧烈的痛苦和冰冷的绝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要将他吞噬!
林序死死咬着牙,嘴角溢出血丝,凭借顽强的意志,坚守着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引导着星火在寂灭的边缘挣扎、淬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煎熬中,那缕原本微弱的星火,在寂灭意境的压迫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如同被千锤百炼的精钢,变得更加凝实、纯粹!其中心那一点淡金色的光芒,愈发璀璨!而星璇的旋转,虽然缓慢,却多了一种沉凝如山的厚重感!
有效!虽然痛苦万分,但这条路,似乎走通了!
然而,就在林序刚刚看到一丝希望时——
呜嗷——!
一声充满暴戾和饥饿的、非人的咆哮,突然从废墟深处传来,由远及近,迅速逼近!同时,一股混杂着血腥和腐烂气息的、令人作呕的压迫感,笼罩了这个小小的避难所!
有东西……被他们的生命气息吸引过来了!
林序猛地睁开眼睛,看向洞口的方向,眼神无比凝重。
新的危机,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