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那缕细丝刚飘到我脸前，我就知道它想传什么消息。
不是威胁，是挑衅。
它在告诉我，真正的毒脉长老来了，不是刚才那个能一刀劈散的复生体。我盯着那丝黑雾，它像有生命一样扭动了一下，然后“啪”地炸开，化作一股腥臭钻进鼻腔。
我皱了下眉，没后退。
左腿还在疼，骨头像是被碾过一遍，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我不能退。通风井边上那几道新鲜划痕还没干，有人下去了，不止一个。我蹲着摸了摸井沿，指尖沾到一点湿泥，带着腐味——是活人留下的脚印，不是黑气幻化的。
我把手收回来，从怀里掏出最后一个酒囊。
灵液已经见底，只剩小半口。我仰头灌进去，液体滑过喉咙时有点烫，像是把火顺着食道往下烧。残碑熔炉在我丹田里轻轻颤了一下，青火慢悠悠转了起来。
煨着。
炼着。
之前吸的那些毒气、死息、黑雾余韵，还剩不少压在经脉里。我没急着用，就让它们堆着，等一个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地面开始震。
不是地震，是脚步声。从井底传来，很轻，但频率一致，说明来的人训练有素。三个，都在高阶毒修以上，目标明确——主丹室药池。只要他们引爆那里，解毒丹的根基就断了。
我站起身，拔出无锋重剑。
剑身嗡了一声，像是饿久了闻到肉香。碎冥刀意顺着经脉往上爬，和源炁混在一起，在剑刃边缘凝出一层霜。
井口黑漆漆的，风从下面往上吹，带着一股子药渣和腐土的味道。
然后，黑气涌了出来。
不是一点点，是一整片，像潮水般往上翻。中间站着一个人，比之前的复生体高出半个头，皮肤泛着灰青色，像是铁锈和死皮混在一起。他胸口有个东西在跳，黑色晶核嵌在肋骨之间，表面刻满符文，正一明一暗地闪。
万毒噬心丹的核心。
我知道这玩意儿怕纯阳之气，也怕极致寒意。刚才那一刀斩复生体，靠的是碎星步加碎冥刀意冻结动作。这一刀要是还想奏效，就得更快、更狠、更准。
他走出来，站在院子里，脚下砖石瞬间变黑，裂开细纹。
“你杀了我的替身。”他开口，声音不像是从嘴里发出来的，更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很好。”
我没说话。
他笑了：“但现在，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丹盟化为毒土。”
话音落，他抬手。
黑气缠上手臂，凝成一把长刀，刀身刻着“死”字，和刚才那把一模一样。但他这次没急着攻，而是盯着我看，像是在等我先动。
我不动。
他就主动了。
刀光一闪，直劈我天灵盖。
我没躲，举剑硬接。
铛！
火星炸开，震得我虎口发麻。左腿一软，差点跪下去。但我撑住了，反手一推，借着他收刀的空档，碎星步踏出。
一步。
两步。
三步。
绕到他右侧，剑尖点他腰眼。
他转身快，刀横扫而来。
我旋身避开，左手掐诀，残碑熔炉猛地提速。刚才那一撞，他刀上的毒气顺着手臂钻进来一丝，立刻被青火吞了进去，熬成一丝源炁回流。
这点不够。
但我本来就没指望靠这个赢。
我退开两步，横剑于胸，盯着他胸口那颗跳动的晶核。
他看出我在看什么，冷笑：“你想毁它？不可能。这是我命根子，断了我能再生，你呢？你腿都快站不住了。”
我说：“那你试试。”
说完，我冲了上去。
碎星步全速爆发，人影一闪已到他面前。他挥刀格挡，我却突然变向，左脚猛跺地，崩山劲轰出。
轰！
地面炸开五丈裂缝，砖石飞溅。他身形一滞，动作慢了半拍。
就是现在。
我举剑过顶，碎冥刀意全压上臂，残碑熔炉全开，把所有存着的毒气、死息、黑雾余韵一次性煨炼，转化成一股精纯混沌源炁，顺着经脉冲上双臂。
剑未落，寒霜先降。
他全身一僵，动作被冻住。
我一刀劈下。
不是斩，是碾！
剑锋切入脖颈，咔的一声，头颅飞起。
黑血没喷，直接结冰，砸在地上碎成渣。
我以为结束了。
但他身体没倒。
断颈处冒出细密触须，像虫子一样蠕动，试图把脑袋接回去。晶核还在跳，越来越快，黑气重新凝聚。
我冷笑：“不死？那就再斩一次。”
我跃起，剑尖对准他胸口晶核。
他察觉到了，猛地抬头，眼神第一次有了慌乱。
“你不能——”
我落下。
剑穿胸而入。
晶核炸裂。
轰！！！
黑气哀鸣，整具身体从内往外爆开，碎片四射，全被我催动的源炁点燃，烧成灰烬。没有再生，没有残留，连灰都被青火煨了一遍，彻底净化。
我落地，单膝跪地，喘了口气。
左腿疼得厉害，像是整条骨头都要散架。我拄着剑站起来，回头看向通风井。
底下还有动静。
三个高阶毒修，还没出来。
我走到井口，往下看了一眼。
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但我听得到呼吸声。
我从腰间取下两个空酒囊，里面还剩点丹渣，是之前炼废的碎星丹残粉。我捏紧，往井里丢了下去。
三道破风声。
丹渣裹着源炁，精准命中咽喉位置。
噗！噗！噗！
三声闷响，底下再没动静。
我等了十息，确认没人再动，才收回目光。
院子里七具尸体还在冒烟，有的融化，有的焦黑，全都变成污液渗进地缝。月光照下来，照在剑刃上，霜层正在融化，滴下水珠。
远处屋檐上有几个人影站着，是丹盟弟子，偷偷在看。
没人说话。
过了好久，才有个人低声说：“那是……刀意凌霄啊。”
其他人跟着念了一遍，声音发抖。
我没理他们，只把无锋重剑插回背后，伸手摸了摸心口。
酒囊不烫了。
我松了口气，刚想迈步，右脚刚抬起——
左腿一软，整个人往前倾。
我伸手撑地，掌心贴到一块碎砖。
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