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油加醋地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着，桑晚是如何发疯的，又是如何搅得桑家老宅天翻地覆的。
“……彩英啊，芳芳啊，你们是不知道啊！那死丫头现在，简直就是个活阎王啊，她连她亲爹的手都敢直接折啊！”
何翠花口里叫芳芳的年轻女孩，正是前几天才刚从那个跟她一起私奔的男人家里，跑回来的……何芳。
何翠花在一旁，急得不行，但一看面前母女俩的样子，像是根本不想管她死活。
那她也没必要留什么情面了。
“芳芳，你倒是给出个主意啊！要不是你和你妈说，让我帮忙让你妈早点嫁入老桑家，也不会闹成现在这德行。”
“我们日子本来过得挺舒心的，不是你们母女掺和，我也不至于两边为难。”
“现在桑家老宅的那群人，天天逼着你姑奶我，要么找你妈要钱，要么去老何家要钱。李来娣那老虔婆还说，要是不给钱或粮，你妈这辈子是别想进她老桑家的大门。”
“话我是给你们带到了，你们是个什么打算，也给说说吧。”
听到这里，何彩英算是急了。
她还想听她女儿说的那样，去过舒坦日子呢。
“芳芳，你看这事可咋办？我要是嫁不进去老桑家，剩下的事还能成吗？”
“而且，你说这钱怎么说，给还是不给？”
“给了，老桑家的人肯定觉得你妈我好拿捏，以后就算嫁进他家，日子不定也难过的很；要是不给，他们真去你姥、姥爷门上闹去，老何家可要丢大脸了。”
“冯玉兰那个贱人怎么就没跟着那个死胎一起死了算了呢，现在搞得人事都做不顺。”
“谁说不是呢？”
何翠花还在喋喋不休地跟何彩英抱怨。
“……你是不知道啊彩英，桑家那群人现在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找你要钱！我要是再拦着，那老虔婆怕是连我都要一起打骂了！”
何彩英也急得不行，抓着何翠花的手，满脸愁容。
“姑，那可怎么办啊？我哪有钱给他们啊！”
何芳听着姑奶和她妈的哭诉抱怨，脸上却没有丝毫同情或焦急。
她只是慢悠悠地，用手里那根崭新的钢笔，轻轻地敲着桌面，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冰冷又饶有兴致的光芒。
终于，她敲桌子的动作停了下来。
“闭嘴。”
她带着清冷的，还有一丝不耐烦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们的抱怨。
甚至连看也没看她们，只是淡淡地开了口。
“妈，姑奶，你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何芳慢条斯理地摸索着手中的钢笔，心里却烦躁得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一群蠢货！
她上辈子是瞎了眼，才会觉得这两个女人能成什么大事。
本来的计划，多完美。
只要冯玉兰那个劳碌命一样的病秧子，一尸两命，死在那天。
她妈就能名正言顺地，以已经怀了桑大海儿子的名义，嫁给桑大海。
然后，她再从那个女人的遗物里，不着痕迹地，拿到那块据说关系着她身世的玉佩信物，到时她就可以直接去京都，顶替桑晚的身份，认祖归宗。
那时候，冯家泼天的富贵和积攒下来的人脉，就全都是她的。
至于剩下的几人，她有的是时间精力，慢慢弄死她们。
可结果呢？！
这两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包红花下去，弄巧成拙！
大人没死，那个碍事的男胎倒是死了。
还把桑晚那个上辈子逆来顺受的贱人，给硬生生地，逼成了一个六亲不认的疯子。
现在倒好，不仅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还跑来我她这儿哭哭啼啼，不停地抱怨，什么用都没有。
何芳心里烦躁得不行，但面上，却依旧是一片令人心悸的平静。
她抬起头，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
她看着眼前这两个还在为钱发愁的女人，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核心。
“现在，最大的拦路虎，根本不是那个躺在炕上半死不活的冯玉兰。”
“是桑晚。”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锤子，狠狠地敲在何翠花和何彩英的心上。
“只要桑晚那个疯子还在一天，妈，”她看着何彩英，“你就别想安安生生地嫁进桑家的门。”
“姑奶，”她又转向何翠花，“你也别想从桑家，再捞到半点你想要的好处。”
何翠花和何彩英对视了一眼，都瘪了瘪嘴，也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法反驳的认可。
是啊！
眼下，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吗。
现在桑家老宅那群人，一提到“桑晚”两个字，就跟见了鬼似的。
何芳看火候差不多了，话锋一转，问出了一个她最关心的问题。
“姑奶，我问你。”
“桑晚那几个丫头片子的户籍，是不是……还在桑家老宅的户口本上？”
何翠花虽然奇怪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昨天在桑家老宅发生的分家闹剧，原原本本地，又说了一遍。
“……可不是嘛！我们家上面那个死老头，精得跟鬼似的！他就是想分家甩包袱，但又舍不得那几个丫头片子未来的彩礼钱，就想出个‘分家不分户’的毒计。”
“结果呢？那疯丫头更邪门！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死活不同意分家，抱着村长的腿哭啊，闹啊，说分出去就得饿死。”
“把村长都给整不会了。”
“最后，村长没办法，就拍了板，说等一个月，一个月后，老二腿能下地，冯玉兰也出了月子，再商量这事儿。”
何翠花说完，又愤愤不平地补充了一句。
“芳芳啊，我看啊，那老东西就是贼心不死，想留着户口，好把那几个丫头片子，卖个好价钱呢。”
“不过，依我看，有村长盯着，一个月后，那户籍，八成是留不住的，肯定得让她们二房自己立户了。”
何翠花拉过何彩英的手，又道：“到时候，你妈想要跟桑大海结婚，估计更难了。”
听完何翠花一番愤愤不平的分析，何芳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的弧度。
“一个月？”
她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充满了不屑。
“我们可等不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