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台的碎石还在发烫,混着未熄的邪火,在雪地里烧出一个个黑坑。结界碎开的脆响刚落,相柳的剑已经递到了大巫祝后心——冰蓝色的剑风卷着雪粒,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连空气都被劈得发颤。
老巫祝正盯着祭坛上的皓翎忆,骨杖尖的绿火刚要往他心口送,冷不防后颈发紧。他慌忙回身格挡,骷髅杖“铛”地撞上剑身,裂痕顺着杖身爬开,绿火“滋啦”灭了半截。“你竟能破我结界!”他嘶吼着,枯手攥紧杖头,想往相柳心口捅,却被剑罡逼得连连后退,脚边的符文被冰气冻成了渣。
相柳没接话,剑势越逼越狠。每一剑都带着净化邪祟的寒,劈得老巫祝的黑袍碎成布条,绿血溅在雪地上,冒起缕缕青烟。他知道拖不得——祭坛上的皓翎忆已经开始抽搐,皮肤下有东西在拱,像有只手要从里面钻出来,再晚一步,冰渊主宰就真要附上身了。
小夭早扑到了石柱旁,指尖的金针亮着纯阳灵力,却不敢乱刺。邪术锁链缠在皓翎忆身上,链头扎进他的皮肉里,一扯就带出血,明显和他的命脉勾着。她急得额角冒汗,突然想起上次在冰湖,相柳说“邪链总有个跟施术者勾连的活扣”——目光扫过皓翎忆心口,果然有个暗红符印在跳,像颗小小的黑心,链上的邪气全往那里聚。
“就是你!”小夭咬着牙,把最后一丝灵力灌进金针,针尖白得发亮,对着符印狠狠扎下去。
金针入肉的瞬间,符印像被戳破的血泡,“噗”地散了。邪链跟着寸寸断裂,化成黑烟飘走,皓翎忆“呃”地闷哼一声,软在石柱上,脸色虽白,眼里的浑浊却淡了些。
小夭刚想扶他,祭坛中央突然炸了!没成型的冰渊主宰虚影张着黑口,发出能震碎耳膜的咆哮,邪劲裹着冰碴子,像狂风一样扫过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她和皓翎忆。
“小心!”相柳的声音刚落,人已经扑了过来。他硬生生挨了大巫祝一杖,后背“咔嚓”响了声,血喷在雪地上,红得刺眼,却借着反冲力,一把将小夭和皓翎忆护在身下。同时,他体内的冰寒本源猛地炸开,在三人周围凝出道玄冰壁垒,晶莹得像块玉,却硬得能挡刀。
轰!邪劲撞在冰壁上,裂纹瞬间爬满了整面墙。相柳闷哼着,嘴角的血滴在小夭的发顶,手臂却像铁箍一样,把她搂得更紧。小夭能感觉到他后背的血渗进自己的衣襟,烫得人发疼,也能感觉到冰壁在颤,碎渣掉在她脖子里,凉得刺骨,可她不敢动——一动,相柳的劲就泄了。
混乱里,大巫祝的惨叫传了过来。他见仪式败了,想举杖再催动邪术,却被反噬的黑气缠上,整个人像被扔进了火里,瞬间化成飞灰。黑袍人们没了主心骨,被亲卫们砍得四散奔逃,星台上只剩下冰裂的脆响,和相柳越来越重的呼吸。
冰壁碎开时,相柳再也撑不住,往前倒去。小夭急忙抱住他,手刚碰到他的后背,就知道伤得有多重——杖痕深可见骨,血把玄色斗篷浸得透湿,连指尖都沾着黏糊糊的血。
“相柳!相柳!”小夭的声音发颤,想给他渡灵力,却发现自己的脉里空得厉害,连抬手都费劲。她摸遍了怀里,金针早丢了,只剩半块化了的糖糕,还是早上塞给他的。
相柳艰难地睁开眼,冰蓝色的眸子里没了光,却死死盯着她的脸。他想抬手擦她的眼泪,指尖刚碰到她的脸颊,就脱力垂了下去,只能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你……没事就好……”
这句话让小夭的眼泪彻底崩了。她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指抠着他染血的斗篷,指缝里都沾了血:“你傻子啊……为什么要替我挡……”
亲卫们围过来时,都红了眼。有人把皓翎忆抬到担架上,探了探他的脉,声音发哑:“特使,王爷还有气,得赶紧回营治。将军他……也撑不住了。”
小夭猛地抬头,擦干眼泪。她和亲卫们一起,用雪地里的断木搭了个简易担架,小心翼翼地将相柳放上去,连碰他一下都怕弄疼了。“走!快回营!”她走在担架旁,手一直握着相柳的手,他的手凉得像冰,她就用自己的手裹着,一遍遍地呵气暖他。
返程的雪比来时大,灌进靴筒里,冻得人脚趾发麻。担架的木杆压得咯吱响,亲卫们换了一波又一波,谁都没说话,只有风声在耳边呜咽。小夭没敢松手,相柳偶尔会哼一声,像是疼得厉害,她就俯在他耳边轻声说:“快到了,再撑撑,我还等着你跟我去看雪魄花开呢……”
到军营时,天刚蒙蒙亮。军医们早就守在帐外,推着担架就往里跑,小夭想跟进去,却被拦住:“特使,您也耗得太狠了,得歇会儿!”
“我不歇!”小夭靠在帐帘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心一直悬着。她想起以前在清水镇,他受伤了也是这样,她守在旁边熬药,等着他醒过来。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他是谁,只觉得这个总爱穿黑衣服的人,其实没那么冷。
不知等了多久,帐帘突然掀开,军医擦着汗走出来,笑着说:“特使!将军脉象稳了!总算熬过来了!”
小夭冲进帐里时,相柳正好睁开眼。他的脸色还是白,却能看清她了,喉结滚了滚,费了好大劲才说:“这一次……我不会再走了。”
小夭扑到榻边,紧紧握住他的手,眼泪又掉了下来,却是暖的。她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石:“嗯……再也不分开了。”
帐外的雪停了,第一缕阳光透过帐帘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北境的风还在吹,可这一次,没人再觉得冷——他们从生死里走了一遭,血誓早刻在了心里,往后的岁月,不管是风是雪,都能一起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