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和陈队的声音,如同两道冰冷的铁索,瞬间绞紧了林深和沈瑶的心脏。他们站在乳白色光湖的对岸,身影被湖光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一个冷静如磐石,一个癫狂如鬼火。这诡异的同框,比任何凶险的洞穴生物都更令人胆寒。
林深下意识地将沈瑶护在身后,手电光柱扫过湖面,落在湖心那座散发着神秘气息的玉石祭坛,以及祭坛上那个暗金色的“星契”罗盘上。三把钥匙在贴身口袋里隐隐发烫,仿佛与湖心的物件产生了遥远的共鸣。
“老张,”林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在空旷的洞窟中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老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决绝:“我站在秩序一边。‘星契’和‘钥匙’的力量太危险,必须被控制,或者销毁。”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陈队,“至于陈明,他是通缉犯,抓捕他是我的职责。但在处理掉这个更大的威胁之前,暂时的合作,是必要之恶。”
陈队发出一阵沙哑的冷笑,像夜枭啼鸣:“张副局长,收起你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吧。你和我一样,都想得到‘星契’,只不过你想把它锁进保险柜,而我想用它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我们是一类人,都是被力量诱惑的可怜虫。”他贪婪地盯着湖心的祭坛,眼神狂热。
“少废话!”老张厉声打断他,显然不愿多作纠缠,目光重新锁定林深,“林深,把钥匙交出来。这是最后的机会。沈法医是无辜的,不要把她拖下水。”
沈瑶紧紧抓住林深的手臂,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低声道:“别信他们!给了钥匙,我们更没有价值!”
林深心中雪亮。老张和陈队看似对立,实则目标一致——夺取“星契”。他们的“合作”脆弱而危险,自己和沈瑶是夹在两头饿狼之间的羔羊。交出钥匙是死路一条,不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湖心祭坛。母亲“明道”而非“掌控”的遗言在脑中回响。或许,破局的关键,不在对抗,而在理解和使用“星契”本身?
“钥匙可以给你们。”林深突然开口,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但你们谁有把握能控制‘星契’的力量?陈队,你连‘源眼’都差点弄崩溃。老张,你连它到底是什么都没完全搞清楚。强行夺取,只会重蹈覆辙。”
他的话像一根针,刺中了两人最深的顾虑。陈队脸上的狂热稍敛,老张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你想说什么?”老张沉声问。
“让我来。”林深向前迈了一步,站在水边,乳白色的湖光映在他脸上,显得异常镇定,“我母亲研究了一辈子这些东西,我或许是唯一知道如何正确引导它的人。不是为了掌控时间,而是为了看清真相,平息混乱。”他这话半真半假,既是试探,也是为自己争取主动。
“你?”陈队嗤之以鼻,“毛头小子,也配谈引导?”
老张却沉默了片刻,眼神复杂地看着林深,似乎在权衡。林深在“源眼”的表现,确实出乎他的意料。那种与能量共鸣的方式,与他所知的所有记载都不同。
“你想怎么做?”老张最终问道,语气缓和了一丝。
“让我接近祭坛。”林深指向湖心,“用钥匙激活‘星契’,但目的不是开启‘星门’,而是询问。询问我母亲死亡的真相,询问‘时序之源’存在的意义。得到答案后,‘星契’归你们处置。”他抛出了一个看似合理,实则将主动权抓回自己手中的提议。
“不行!”陈队立刻反对,“谁知道你会耍什么花样!”
老张却抬手制止了陈队,目光如炬地盯着林深:“你保证只是‘询问’?”
“我保证。”林深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我只想知道真相。沈瑶在这里,我不会拿她的安全冒险。”他这话是说给老张听,也是说给沈瑶听,更是表明自己的底线。
长时间的沉默。地下湖空间里只有水波轻轻拍岸的细微声响。老张和陈队之间弥漫着一种无声的较量。
最终,老张缓缓点了点头:“好。我信你一次。但你若敢轻举妄动。”他没有说下去,但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老张!你疯了!”陈队怒吼。
“闭嘴!”老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或者你想现在就在这里跟我分个胜负?别忘了,外面全是我的人。”
陈队脸色铁青,咬牙切齿,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恶狠狠地瞪着林深。
协议以一种极其脆弱的方式达成了。
林深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沈瑶,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缓缓踏入湖中。湖水冰凉刺骨,乳白色的光芒从脚下弥漫开来,仿佛踏入了一片光之沼泽。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着湖心的祭坛走去。
每一步都感觉无比漫长。他能感觉到身后老张冰冷的注视和侧面陈队几乎要喷出火的嫉妒目光。沈瑶在岸边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
终于,他踏上了玉石祭坛。祭坛触手温润,上面的纹路在手电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那个暗金色的“星契”罗盘静静躺在中央,三颗宝石散发着诱人的微光。
林深从口袋中取出三把钥匙,冰冷的“辰钥”令牌,斑驳的“归墟之钥”碎片,以及盛放着温润“心钥”珠子的白玉盒。
按照母亲手稿中隐晦的提示和“源眼”的经历,他没有急于将钥匙插入罗盘上对应的凹槽,而是先闭上眼睛,努力让心境平静下来,去感受周围能量的流动,去回想母亲那“明道”的教诲。
乳白色的湖光似乎包裹着他,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宁。时间的流逝仿佛变慢了。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变得异常清澈和坚定。他拿起“辰钥”令牌,将其轻轻放入罗盘上那个对应形状的凹槽中。
“咔。”一声轻响,严丝合缝。罗盘中心的指针轻微颤动了一下。
接着是“归墟之钥”碎片。
最后,他打开白玉盒,取出那颗乳白色的“心钥”珠子。当珠子即将放入最后一个圆形凹槽的瞬间,异变陡生。
对岸的陈队,似乎再也无法忍受等待的煎熬和即将到手的宝物被他人染指的嫉妒,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把造型古怪的、类似信号枪的装置,对准湖心祭坛,扣动了扳机。
“不!”老张的警告声和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一道刺眼的蓝色电光从枪口射出,直击祭坛。
“嗡!”
就在电光即将击中祭坛的瞬间,三把钥匙完全归位,“星契”罗盘骤然爆发出难以形容的璀璨光芒。一股无形的、庞大的能量场以祭坛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蓝色电光被能量场瞬间弹开,击中洞顶,炸开一团碎石。
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震动起来,湖面掀起波浪,乳白色的光芒变得狂暴而不稳定,忽明忽暗,祭坛上的罗盘指针开始疯狂旋转,发出刺耳的嗡鸣。
“陈明!你这个蠢货!”老张惊怒交加,拔枪对准陈队。
陈队却疯狂大笑:“来不及了!‘星契’已经被激活了!看吧!看‘星门’为我们打开!”
林深站在祭坛中央,被狂暴的能量场包围,感觉像是身处风暴眼。光芒刺得他睁不开眼,巨大的能量冲刷着他的身体和意识。在意识的深处,他仿佛看到了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声音,星辰的诞生与湮灭,大陆的漂移,历史的碎片,还有一个极其清晰、带着无尽悲悯的女声,似乎在呼唤着一个名字,但那声音被能量的咆哮淹没了。
混乱中,他感觉到祭坛在震动,脚下的玉石似乎正在下沉?不,是整个祭坛连同湖心这一小块区域,正在缓缓向下旋转,仿佛一个巨大的机关被启动了。
“抓住他!”老张的吼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从对岸传来,但被越来越强的能量波动和震动隔绝,变得模糊不清。
林深死死抓住祭坛边缘,感觉自己正被带入一个更深、更未知的领域。他最后看到的,是沈瑶在岸边拼命想冲过来却被能量场阻挡的绝望身影,以及老张和陈队在对岸惊骇扭曲的脸庞。
然后,光芒彻底吞噬了一切。
当震动和光芒渐渐平息,老张和陈队狼狈地稳住身形,看向湖心时,两人都惊呆了。
湖心那座玉石祭坛,连同站在上面的林深,以及那个光芒逐渐暗淡的“星契”罗盘,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地只剩下一个缓缓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湖水正被缓缓吸入其中,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湖面乳白色的光芒急速黯淡,整个洞穴陷入一片诡异的昏暗中。
“星门?”陈队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黑洞,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恐惧。
老张脸色铁青,握枪的手微微颤抖。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星契”激活的后果,竟然是这个。
林深去了哪里?那个黑洞通向何方?
“星契”的真相,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恐怖和不可控。
而对岸,失去了林深踪迹的沈瑶,望着那个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