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默刚唱完《孤勇者》，跑调的声音还在空地上回荡，工作人员笑得东倒西歪。他喘着气冲到补给点前，抬起手比了个“耶”，摄像机正对着他。
“这条过了吧？”他咧嘴问导演。
“再走一遍流程，刚才你冲线时脚步有点拖。”导演看了眼监视器，“我们还要拍一组你和夏初冉交接水瓶的镜头。”
陈宇默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夏初冉。她手里拿着两瓶运动饮料，一瓶已经拧开，另一瓶还封着口。阳光照在她脸上，额角有些汗，但她没伸手去擦。
“准备好了？”他问。
她点点头：“随时可以。”
第三次拍摄开始。陈宇默从远处跑来，步伐稳健，脸上带着完成任务后的轻松笑意。镜头跟着他的脚步移动，背景是树影斑驳的小路。眼看就要到达补给点，他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去。
地面刚洒过水，石子混着湿泥变得特别滑。
他膝盖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现场一下子安静了。跟拍的摄影师停住脚步，助理们面面相觑，没人第一时间冲上去。
只有夏初冉动了。
她把水瓶往桌上一放，快步跑了过去，蹲下身扶住他的手臂：“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陈宇默原本想撑地起身，听见她的声音，动作顿了一下。他抬头看她，距离很近，近到能看见她睫毛上沾的一小滴汗珠。
“没事。”他说，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就是摔得有点实。”
她没松手，反而伸手托了下他的胳膊：“别硬撑，先别动。”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膝盖，裤子蹭破了一块，渗出一点血丝。其实不疼，最多算擦伤。但她说这话时眉头皱着，眼神认真，让他突然不想装没事了。
“确实有点疼。”他老实说。
夏初冉抬头喊人：“医药箱！有人拿医药箱了吗？”
旁边一个助理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跑向器材车。
陈宇默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忽然笑了：“你比导演还紧张。”
“这不是正式镜头，没人要求你必须坚持。”她语气有点急，“要是伤加重了，后面怎么办？”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轻声说：“你比我想象中更关心我。”
她一愣，随即收回手：“我只是怕耽误进度。”
医药箱送来后，她亲自打开，拿出碘伏和纱布。陈宇默坐在临时搬来的折叠椅上，腿伸着。她跪在地上，小心卷起他的裤脚。
“可能会有点刺。”她说。
棉签碰到伤口时，他轻轻吸了口气。
“疼就说。”她抬头看他。
“不疼。”他摇头，“就是觉得……你下手挺稳。”
她没接话，继续处理伤口。周围的人远远站着，没人说话。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
等包扎完，她站起身，把用过的棉签收进垃圾袋。陈宇默试着站起来走了两步，点头：“还能用。”
“真要继续拍？”她问。
“为什么不？”他活动了下膝盖，“反正观众也不指望我演得多专业。”
她看着他，忽然说：“刚才那个摔倒，其实挺真实的。要不要留着当花絮？现在大家就喜欢这种意外瞬间。”
陈宇默停下动作：“你是说，让我光明正大摔一跤？”
“不是每个人都能笑着摔倒还爬起来的。”她嘴角微微扬起，“你做到了。”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出声：“那我再摔一次？争取摔出个热搜词条。”
这句话一出，旁边几个工作人员忍不住笑出来。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散了。
导演走过来确认情况：“你还行吗？不行就换个角度拍。”
“我没事。”陈宇默拍拍膝盖，“再来一次，这次我提前喊‘我要摔倒了’，让摄影师抓个特写。”
全场哄笑。
拍摄重新开始。这次跑到终点时，他故意放慢速度，在踩上湿地区域前一秒大声说：“注意！高能预警！”然后精准地重复了之前的滑倒动作。
摄影师及时捕捉到了全过程，连他落地时那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都没错过。
“这条必须放正片里！”导演看完回放直拍大腿。
休息间隙，夏初冉递给他一瓶水。他接过时手指碰到她的手背，两人同时缩了一下。
“谢谢。”他说。
“别谢太早。”她指了指摄像机，“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哪一段？”
“最后那次摔倒。”
他咧嘴一笑：“你觉得呢？”
她翻了个白眼：“一看就是设计过的，角度太标准了。”
“可我膝盖是真的疼。”他举起腿示意，“你看，这可不是特效化妆。”
她没理他，转身去整理设备包。他站在原地喝了口水，目光落在她身上。
接下来的拍摄顺利多了。他每完成一趟跑步，回来时都会顺手接过她递来的毛巾或饮料。有一次她正低头看相机参数，他直接把手里的空瓶塞进她手里，结果她没注意，瓶子掉在地上滚了几圈。
“哎。”他弯腰捡起来，“下次我放桌上。”
“你能不能别总把手里的东西往我这儿塞？”她皱眉。
“那你接住啊。”他笑，“又不是第一次了。”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眼睛亮亮的，像是藏着什么没说出口的话。
她没再反驳，只是把瓶子放进垃圾桶，继续调试相机。
中午过后，太阳偏了些，光线柔和下来。最后一组镜头即将开始。陈宇默换了双新鞋，检查了护膝，走到起点线。
“这次是最后一次了。”导演提醒，“拍完就能收工。”
他点点头，看向补给点方向。夏初冉正站在那儿，手里拿着记录板，时不时低头写点什么。
他走过去：“喂。”
她抬头：“干嘛？”
“待会儿我冲过来的时候，你能不能别一脸‘又要出事’的表情？”
“我有吗？”
“有。”他肯定地说，“每次我靠近你都像在防贼。”
她合上记录板：“因为你总是突然冒出来。”
“那是惊喜。”
“是惊吓。”
他笑了一声，没再争。两人并肩站着，等导演下令。
“准备——开机！”
陈宇默出发。这一次他跑得很稳，呼吸均匀，节奏把控得刚好。接近补给点时，他抬手做了个“冲刺”手势。
夏初冉站在原地没动。他知道她在等他。
就在他即将抵达的一刻，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前倾。他本能地伸手撑地，避免再次摔脸着地，但膝盖还是撞到了边缘的台阶。
“靠！”他低声骂了一句，单膝跪在地上。
所有人又是一愣。
夏初冉几乎是冲过去的。她在他面前蹲下，手扶上他的腿：“又来了？”
“不是故意的。”他喘着气，“这次真不是。”
她检查他的膝盖：“纱布没破，伤口没裂。”
他抬头看她：“你说……我是不是被这块地克了？”
她没回答，只是伸手把他拉了起来。他借力站直，两人靠得很近，谁都没立刻松手。
“你还行吗？”她问。
“你说呢？”他反问。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我觉得你该去拍动作片，专演那些总摔但死不了的配角。”
“那你也得跟着演。”他没松开她的手，“不然谁给我包扎？”
她愣了一下，迅速抽回手：“少贫了，导演叫你呢。”
他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她走回工作台。阳光斜照过来，两人的影子在地面拉长，几乎连在一起。
下一轮拍摄还没开始。工作人员正在调整机位。陈宇默站在补给点旁，手里捏着半瓶水。夏初冉低头翻看相机里的素材，眉头微皱。
他走近一步：“看出什么问题了？”
她抬头：“有个镜头对焦慢了半秒。”
“哪个？”
她把相机转向他，手指点在屏幕上。他凑过去看，肩膀碰到了她的手臂。
两人同时停住。
她没躲，也没说话。他就这么看着屏幕，也没动。
风吹起她耳边一缕头发，扫在他的下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