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将那男孩压在地上之后,忍不住有些得意。
嘿嘿,这每日辛苦练武还是有进步的嘛!
自己如今已经是一个可以保护姑娘和夫人,并将狂徒压制住的一个成熟的好丫鬟了!
孟琦百忙之中不忘给急需夸奖的珍珠一个肯定的眼神——好珍珠,不愧是你!
珍珠的头抬得更高了。
孟琦这时候才将目光投向那被制住的男孩,冷冷道:“钱文康?”
被那半大小子称为“坏东西”的钱文康恨恨抬起头,看着孟琦目光中充满了阴狠:“不用你假好心!”
“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阿娘和玉叔!”
“我不是坏东西!你才是!”
孟琦打量着面前的男孩,发现他与之前一点也不一样了。
这才叫孟琦半天没认出他来。
不过两个月的功夫,这钱文康便不复以前肥白的模样,而是消瘦成一个正常的孩子的体型了。
由于瘦了下来,他原来那被肥肉挤得小了许多的眼睛也大了不少,原来淹没在肥肉中的鼻梁也凸显了出来。
若不是那与杨氏几乎一般无二的覆舟嘴,孟琦还真不一定能将人认出来。
不只长相,原来的钱文康身边总是跟着的那群小跟班也不见了,他身上的衣服也不复以往的华贵,瞧着脏兮兮的模样,几乎要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这是落单了吗?
于是孟琦便问道:“喂,你的那些小跟班呢?”
钱文康眼中显出屈辱之色,恨恨将头撇了过去。
倒是一边那迟迟没走的小子又出了声,嘲笑道:“他哪还有什么小跟班,他被他阿爹扔了!”
孟琦和苏氏大惊。
这怎么会?
那小子怕他们不信,又急急道:“你们别不信啊,他已经在这外头好几天了。”
这时候原本有些害怕躲起来的那些孩子也纷纷冒出了头,附和着那小子的话,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通过这些孩子的话,孟琦拼凑出了此事的原由。
原来自从杨氏下狱之后,这钱家老爷越看钱文康越觉得不是滋味。
那杨氏既然能做出跟别人私通的事情,那这钱文康真的是他钱家的种吗?
钱老爷不太放心,于是他先是取了钱文康的血试了一下——与自己的血融合了。
可钱老爷也算是个有见识的人,知道这血哪怕是相融了也不一定就能证明钱文康一定是自己的血脉。
于是他纡尊降贵地去了一趟大牢,见了杨氏和李良玉——这二人自然都说是说钱文康就是钱老爷的儿子。
钱老爷想想,以钱文康的年纪,钱文康出生的时候李良玉也才十二三呢。
钱文康似乎真的不是杨氏与李良玉的孩子。
但,万一呢?
万一李良玉吃得好,再万一杨氏丧心病狂呢?
又或者,万一这杨氏除了李良玉还有别人呢?
在这样的想法驱使下,钱老爷越看钱文康越不像自己的种。
煎熬了这许多日,钱老爷终于心烦了起来,索性一狠心将钱文康赶了出去。
总之自己还有个儿子呢,而这钱文康哪怕就是他的种,有杨氏那么个亲娘怕也不是个什么好的,如今自己没有救杨氏,这孩子长大了指不定还怎么恨他呢!
还是早早扔出去吧!
苏氏和杨氏觉得他心狠,他反而还觉得自己心软呢!
毕竟若这钱文康真的不是他的血脉,他定是要将他除去的,如今只不过是将他赶了出去,不是还留了他一条命吗?
至于这才十岁的孩子要怎么在外头活下去,这便不是他能管的了。
便是死了也罢,总之不要死到自己面前就好。
孟琦低下头,看着钱文康这与钱老爷极为肖似的三白眼,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就是钱老爷的崽。
但别人怎么觉得都没用,只要钱老爷心中怀疑,这钱文康便不可能再回钱家。
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都能说不要就不要,这钱老爷真是心狠啊!
孟琦站起了身,拉着苏氏道:“走吧。”
苏氏自也不会多说什么——这小孩方才还打算撞阿琦呢,再之前甚至还曾想害孟琛和齐元修不能考学,果然是个坏种!
见孟琦和苏氏真的打算离开了,钱文康却慌了,大喊一声:“喂!”
孟琦和苏氏都没有再回头。
钱文康跌跌撞撞地跟上来,珍珠和其他下人见了,眸光一利便挡在了孟琦和苏氏面前。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珍珠,钱文康有些惧怕地缩了缩头。
但他到底不甘,于是涨红着脸喊道:“之前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不是了。”
“只是你们能不能救救我?把我带回去?给我一口饭吃吃就好。”
说着他又换了个可怜巴巴的神情:“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们帮帮我吧,我以后当牛做马的回报你们。”
“再在外面这么待下去我会死的!”
孟琦和苏氏停下了脚步,钱文康面上激动——他就知道孟琦心软。
他之前就听说过,说这家子都是好人,而这孟琦更是,之前帮了一个人,哪怕被恩将仇报了,下次遇到了需要帮助的人还是忍不住去出手相帮。
这次自己亲娘的事不就是孟琦又多管闲事才闹出来的吗?
原来他笑话孟琦是冤大头,后来恨孟琦多事,可如今他却只希望孟琦如帮助其他人一般,帮上自己一帮。
至于这杀母之仇,自己便先放上一放,先活下去再说。
等自己长大了,再将这孟琦千刀万剐,以报杀母之仇。
他掩下了自己眼中的晦暗,抬头期待地望向孟琦,却是一怔。
却见孟琦面上的不是什么不忍和怜悯,而是明晃晃的嘲讽与厌恶。
孟琦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
“你哪里是知道错了,你只是害怕自己被报复罢了。”
“怎么,以前欺负别人的时候不觉得良心有愧,这会被人欺负回来便忍不得了?”
“至于死……我们镇子上可是有慈济坊的,你怎么不去?”
“无非是坏事做多了,害怕到了慈济坊也被人不齿,被人排挤罢了。”
“方才那小哥哥说得对,你就是活该!”
接着孟琦抬高了下巴,由上而下地俯视他,那双圆润的杏眼微眯,却似含了冰一般,叫钱文康心生凉意:“再说了,你死不死,关我什么事?”
她眉目中多了几分怒意,将目光从钱文康的脸上收了回来,仿佛不齿于多看钱文康一眼:“真是晦气,怎么什么臭虫都想赖上我了?”
她孟琦是善良,可也不是什么人都会帮的!
真把她当做冤大头了不成?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