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长老的丹房刚飘起第七缕药香,李子的指尖突然泛起层白霜。不是寻常的冰寒,而是带着种奇异的滞涩感,像有无数根细针在皮肤下游走——这是青老在神识里捣鼓新花样,自从上次见了云袖的银线符能缠锁空间,这位冰系长老就憋着股劲,非要教李子点更玄奥的本事。
“看好了!”青老的声音带着冰碴子的脆响,丹田内突然炸开团白雾,雾气里浮出三根冰针,在空中绕着圈相撞,“这叫‘叠影针’,能在三尺内折出三个影子,让对手分不清哪个是真的。想当年老夫在冰川谷练这手,连蓝老的罡风都能骗过去,你这眼神发直的样子,怕是连满月的尾巴都分不清!”
“蠢货!”红老的火气“腾”地窜起来,白雾瞬间被烧得只剩半团,“折空间哪能用冰针?得用火劲烧出裂隙!上次我在火山口,一根火矛就能劈开丈许空间,比你这慢悠悠的冰碴子强十倍!”
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丹房的药柜突然“咔哒”响了一声。第三层的抽屉自己滑开条缝,缝里飘出片冰晶,在空中转了三圈,竟化作只巴掌大的冰鹤——青老的神识凝形,这是要亲自演示的意思。
李月抱着满月凑过来,小姑娘的发间别着支冰棱簪,是青老昨天用晨露冻的,此刻簪子上的冰纹突然亮起,与空中的冰鹤遥相呼应。“青爷爷的冰鹤会变戏法!”她指着冰鹤惊呼,只见冰鹤的翅膀突然重叠,左边翅膀竟出现在右边,像张被对折的纸,“它的翅膀……跑到另一边去了!”
满月立刻从她怀里跳出来,对着冰鹤“嗷呜”叫了两声。小狐狸的尾巴扫过药柜,带起的气流撞上冰鹤,竟被弹了回来——冰鹤周围的空间像被揉皱的绸布,气流绕着它打了个旋,根本碰不到本体。
“这就是‘空间折叠’,”青老的声音透过冰鹤传出,带着点得意的颤音,“不是真把翅膀挪位置,是让周围的空间像折纸似的弯了个角。就像你把画着狐狸的纸对折,狐狸的尾巴看似跑到了头上,其实只是纸转了个弯。”
说着冰鹤突然炸开,化作漫天冰屑。冰屑在空中重新凝聚,竟变成两只一模一样的冰鹤,一只站在药罐上,一只停在李月的肩头,连羽毛上的纹路都分毫不差。
“哪个是真的?”青老的声音带着戏谑。
李子刚想放出神识探查,就被红老的火气打断:“烧!哪个烧不着哪个就是假的!”火灵力顺着指尖往外冒,差点燎到李月肩头的冰鹤,被青老的冰灵力兜头浇灭,冻得他指尖发麻。
“蠢货!”青老的冰鹤用喙啄了啄他的手背,“空间折叠的虚影也带着灵力,用火根本分不清!得用‘识海镜’照——真空间会映出神识,假的只会显虚影,像水里的月亮捞不着。”
李子依言放出神识,在识海里凝成面银镜。镜光照向药罐上的冰鹤,镜中映出团淡青色的光晕,是青老的灵力;照向李月肩头的冰鹤时,镜中却空无一物,只有片晃动的影子——果然是折叠空间造出的虚影。
“成了!”青老的冰鹤抖了抖翅膀,化作道冰纹钻进李子的识海,“接下来教你‘指尖折’,先从叠药瓶练起。看见案上的玉瓶没?用灵力把它的影子折到瓶口上方,就算入门。”
案上摆着只青玉瓶,里面装着三长老的“凝露草”汁,瓶身上的云纹在烛光下流动。李子试着调动青老的冰灵力,指尖泛起白霜,对准玉瓶的影子用力一捏——影子纹丝不动,玉瓶却“哐当”倒了,草汁洒了半案,像摊融化的翡翠。
“笨蛋!”红老笑得在丹田打滚,“折空间得用巧劲,不是捏面团!上次你帮赵六折符纸,非要用炼体火烤,结果把符纸烧成了灰,还好意思学这个!”
青老的冰灵力突然顺着经脉往上涌,冻得他指尖发僵:“凝神!想象空间是块冰,折的时候要顺着冰纹走,不是硬掰!你看这玉瓶的影子边缘,有层淡淡的蓝光,那是空间的纹理,跟着纹理折,就像顺着木纹劈柴,省力又准!”
李子盯着玉瓶的影子看了半晌,果然在边缘发现层极淡的蓝光,像蛛丝般缠绕。他让冰灵力顺着蓝光游走,指尖轻轻一旋——玉瓶的影子突然向上翘起,像被风吹起的纸角,真的折到了瓶口上方!更奇的是,瓶身没动,影子却像贴在瓶口似的,连草汁的倒影都跟着折了上去。
“神了!”张强扛着柄玄铁斧闯进来,斧刃上还沾着木屑,显然是刚从器堂来,“李师兄你这是变戏法?我二叔的杂货铺里有个折纸人,能把胳膊折到背上,跟你这影子一样!”
他说着就把玄铁斧往地上一杵,斧柄的影子落在青石板上,像条黑蛇。“你能把我这斧影折成圈不?”张强挠着头笑,“要是能成,我把二叔给的‘大力丸’分你一半!”
李子刚想试试,青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别碰铁器!玄铁的空间纹理太硬,你现在的灵力折不动,会被反震伤筋!上次橙老用玄铁试空间折叠,结果被弹飞的铁屑崩了满脸,现在还留着疤呢!”
话音未落,丹房的门突然被推开。王执事领着个内门弟子走进来,弟子怀里抱着柄长剑,剑鞘上的宝石闪得人眼晕——正是林浩,上次在演武场被李子硬接木剑,今天看样子是来寻场子的。
“听说你在学什么空间把戏?”林浩的语气带着不屑,拔剑出鞘,剑尖的寒光扫过药案,“敢不敢接我这招‘裂空剑’?此剑能劈开三尺空间,你要是能让它折回去,我就拜你为师!”
这话一出,连三长老都从内堂走出来了。老头拄着拐杖敲了敲地:“小浩子别吹牛,你那‘裂空剑’最多劈开寸许空间,上次想劈老夫的丹炉,结果只在炉壁上留了道白痕,还好意思说?”
林浩的脸涨得通红,举剑就刺向李子面前的药罐。剑气破空而来,药罐的影子突然扭曲,像被无形的手揉皱了——这小子确实有点本事,竟能引动空间微颤。
李子心里一紧,突然想起青老的冰鹤。他让冰灵力在身前凝成层薄冰,顺着剑气的轨迹轻轻一旋——空间像被对折的纸,剑气劈到一半突然拐了个弯,“哐当”一声劈在林浩自己的剑鞘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这……这不可能!”林浩瞪大了眼睛,剑“当啷”掉在地上,“我的裂空剑怎么会转弯?”
青老的声音在李子识海里笑:“蠢货!空间折叠不是让剑变弯,是让它走了回头路。就像你沿着直线走路,突然有人把路折了个角,你以为还在往前走,其实是往回走——这就是空间的玄妙,比蛮力劈砍有意思多了。”
李月突然指着丹房的横梁拍手:“哥你看!青爷爷的冰鹤在玩叠叠乐!”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横梁上不知何时落满了冰鹤,足有几十只,每只的翅膀都在不同角度折叠,有的翅膀叠在背上,有的叠在腹下,像串被精心折过的纸鹤。更奇的是,这些冰鹤明明挤在一起,却互不碰撞,仿佛各自活在自己的小空间里。
“这是‘千叠空’,”青老的声音带着得意,“老夫年轻时在冰川谷,能用这招困住百只雪狼,让它们在同一个地方打转却碰不着彼此。比红老那只会烧烧砍砍的法子,是不是高明多了?”
红老立刻在丹田炸毛:“放屁!你这花架子能挡得住火山爆发?当年岩浆漫过来,还不是靠我用火墙劈开空间才逃出去的!”
两人吵得正凶,满月突然对着横梁叫起来。小狐狸的鼻尖指向最左边的冰鹤,那里的空间波动有点乱——显然是青老分心吵架,没控制好折叠的力道,冰鹤的影子开始晃动,像水波里的倒影。
“快补灵力!”青老急道,“空间折叠最忌分心,影子晃了就会崩!”
李子立刻引冰灵力往上涌,指尖的白霜凝成根冰线,轻轻搭在晃动的冰鹤上。冰鹤的影子瞬间稳定,还往旁边挪了挪,给其他冰鹤腾出位置——他竟能微调青老凝成的空间了。
“不错不错,”三长老抚着胡须笑,“比青老当年强。他第一次学折空间,把自己的冰床折成了两半,结果半夜掉在地上,冻得直哆嗦,被药童们笑了半个月。”
青老的冰鹤突然全炸成了冰晶,像场小冰雹,显然是害羞了。
傍晚的丹房飘着冰糖雪梨的甜香。李月在给青老的冰棱簪加月华,让簪子上的冰纹更清晰;张强在摆弄林浩留下的剑,嘴里嘟囔着要学“裂空剑”,却总把剑鞘折反了方向;三长老在教李子认“空间草”,这草的叶子能自然折叠,是炼制“折空符”的好材料,叶片上的纹路像天然的折痕。
李子摸着空间草的叶子,感觉识海里的冰灵力越来越顺。青老和红老还在吵,一个说“折空间要像织冰网,层层相扣”,一个骂“只有火劲才能撑住空间裂隙,冰碴子一碰就碎”,吵得比药罐里的冰糖还热闹。
他突然明白,青老教的不止是空间折叠的技巧,更是那份于细微处见玄妙的智慧——空间像张无形的纸,既能被蛮力撕开,也能被巧劲折叠;既能困住对手,也能保护自己。就像这空间草的叶子,看似柔弱,却能通过折叠积蓄力量,在风中舒展时,比任何硬挺的叶片都更有韧性。
“哥,青爷爷说你的指尖能折糖纸了!”李月举着张琥珀糖纸跑过来,糖纸在李子指尖轻轻一旋,果然折出只小狐狸的形状,和满月一模一样,“比张强折的歪嘴狗好看多了!”
李子笑着接过糖纸,冰灵力在指尖流转,糖纸突然展开又折叠,变成只展翅的冰鹤——青老的印记,已经悄悄刻进了他的灵力里。他知道,空间折叠的路还长,但只要像青老那样,于冰寒中藏巧劲,于细微处见真章,哪怕只是指尖轻折,也能玩转出属于自己的天地,让看似坚硬的空间,在掌心里开出柔软的花。
“走,给青爷爷送碗雪梨汤去。”李子拉着李月的手往内堂走,满月叼着那只糖纸狐狸跟在后面,小狐狸的尾巴在烛光下扫出淡淡的影,像在地上写着未完的空间故事。丹房的暖意裹着冰的清,把玄奥的空间道,悄悄折进了寻常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