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光芒散尽，十二道身影踏足万法源池外围平台。
战神殿圣子战九天第一个皱眉：“这池水……不对。”
何止不对。
眼前景象让所有人呼吸骤停。
三个月前风无痕燃烧剑魂时，苏瑶曾通过传送阵短暂窥见过万法源池——那时池水晶莹如液态琉璃，七彩法则光带如游鱼流转，美如仙境。
但此刻——
池水漆黑如墨。
不是颜色的黑，是“存在”被污染后散发的、粘稠如沥青的浊黑。水面翻滚的不是波浪，而是一张张扭曲的人脸虚影，它们无声嘶吼，眼眶空洞，每一次浮沉都带起粘稠的黑色丝线。
魔气如实质的浓雾，从池面升腾而起，在虚空中凝结成诡异的暗紫色结晶。结晶表面生着无数细密眼瞳，齐刷刷转动，盯向刚踏足此地的十二人。
“法则污染指数……超出测量上限。”天机阁主云虚子手中罗盘炸裂，他闷哼后退，“这不是自然形成的魔气侵蚀，是有东西在池底……主动排放污染源。”
幽冥界夜魂黑袍无风自动，袖中飞出七枚骨符，结成探测阵式。骨符刚触碰到黑色池水，瞬间腐蚀成灰，连灰烬都被池水吸收。
“吞噬特性。”夜魂声音嘶哑，“这池水在吞噬一切接触物的‘存在信息’。我的骨符炼制时封印了三百亡魂记忆，刚才那一瞬……所有记忆都被抹除了。”
李岩踏前一步。
他左眼暗金右眼银白，胸口的星图图腾微微发光。噬法体的感知如触须般探入池水，三秒后，他脸色剧变。
“池底有东西在‘进食’。”李岩声音发干，“它在吞噬万法源池的法则本源，然后排泄出……这种黑色残渣。就像蚕吃桑叶吐丝，只不过它吃的是世界根基，吐的是……”
“虚无。”剑灵林逸的意念从池心方向传来。
暗金色的镇魔剑悬浮在黑色池水上方百米处，剑身散发微光，勉强撑开一片直径三十米的净化领域。领域内池水勉强保持清澈，但领域边缘正被黑色浊流疯狂侵蚀。
“周玄前辈留下的信息是对的。”林逸的意念凝重，“虚无之源正在苏醒。而幽骸……在帮它加速。”
战九天勐地抽出背后巨剑：“怎么帮？”
“喂养。”林逸的意念转向池水最深处，“我刚才用剑灵感知扫描了整个源池。池底有三万个‘虫巢’，每个虫巢都在孵化一种东西——”
剑身投射出一道三维影像。
影像中，无数甲壳狰狞的虫形生物正抱团啃食一团发光物质。那团物质的结构极其复杂，由亿万道法则丝线交织而成，正是万法源池最纯净的本源结晶。
虫群啃食结晶后，腹部鼓胀，从尾部排出粘稠黑液。
黑液融入池水，污染扩散。
“噬界虫。”黄泉宗夜魂瞳孔收缩，“古籍记载，这是上个纪元‘混沌虫族’的变种，以法则为食，排泄物能污染一切有序结构。但它们早该灭绝了才对——”
“幽骸从时间裂隙里捞出来的。”林逸的意念冰冷，“周玄前辈的数据库里有记录：三万年前那场决战，幽骸撕开过十七道时间裂缝，从不同纪元掠夺了十三种灭绝物种的基因样本。噬界虫只是其中之一。”
云虚子掐指推算，脸色越来越白：“如果池底有三万虫巢，每个虫巢每天能孵化一千只成虫……那现在池里的噬界虫数量已经超过——”
“九亿。”李岩接过话，右眼银白数据流疯狂闪烁，“而且还在以每秒三百只的速度增加。照这个速度，七十二小时后，万法源池的法则本源将被啃食殆尽。届时虚无之源的封印会彻底失效。”
沉默。
只有黑色池水翻涌的粘稠声响。
“那还等什么？”战九天咧嘴，巨剑猛地插进平台地面，“杀进去，把虫巢全端了！”
“没这么简单。”苏瑶从传送阵中踏出。
她一身白衣已染上星尘，商道神格在眉心浮现天算盘的虚影。显然刚完成跨世界的信息传递任务。
“我联系了十二界所有残存势力，整合了九十七个文明的历史记录。”苏瑶走到平台边缘，俯瞰黑色池水，“噬界虫有个特性——母虫不死，虫巢不灭。而母虫通常藏在整个虫群网络的最深处，有亿万子虫保护。”
她抬手点出一道流光。
流光在空中展开成复杂的虫群网络图：“林逸扫描到的只是外围虫巢。真正的母虫……在源池最底层的‘秘境核心’。那里是周玄前辈封印虚无之源的真正位置，也是幽骸这三万年来，一直试图攻破的‘最终封印间’。”
“所以我们得潜入池底？”天机阁一名女弟子颤声问。
“不是潜入。”林逸的意念忽然变得凌厉，“是杀穿。”
镇魔剑猛地一震！
暗金色剑光如朝阳初升，硬生生在黑色池水中劈开一道通道。通道两侧池水被剑意强行净化，暂时恢复清澈，但更远处的黑水正疯狂涌来，试图重新合拢。
“我有剑灵之力，可净化通道三十息。”林逸的意念传遍所有人，“三十息内，必须冲到池底第一层虫巢区。苏瑶、李岩带队，清理虫巢收集数据。我需要知道母虫的具体位置和弱点。”
“那你呢？”苏瑶转头看向剑身。
“我挡住‘它’。”
剑身光芒骤盛。
池心深处，那片最浓郁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动了。
一双猩红的眼眸，在漆黑中缓缓睁开。
眼眸大如星辰，童孔深处倒映着破碎的星河。仅仅是目光扫过，平台上的十二人就感觉神魂被冻结，修为最弱的两个天机阁弟子直接吐血跪地。
幽骸。
即便被封印在晶体中，即便林逸以身为祭加固了封印，这尊灭世魔骸依然能投射出部分意志。
而现在，这道意志锁定了镇魔剑。
“变量……”古老、混乱、如同亿万生灵哀嚎聚合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识海炸响，“你成了阵灵……正好……省了我剥离肉身的功夫……”
黑色池水猛地沸腾！
无数只由黑水凝聚的巨手从池中探出，每一只都大如山岳，掌心睁开密密麻麻的猩红眼珠，齐齐抓向镇魔剑！
“走！”
林逸的意念如惊雷炸响。
镇魔剑化作万丈剑虹，不退反进，迎着亿万只黑水巨手狠狠斩下！
剑光与黑手碰撞的刹那——
整座万法源池，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