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市的石板路本该飘着灵米的香气、灵草的清苦，还有凡民小贩的吆喝声 —— 可林烨刚踏进去，就觉得空气像被冻住了。往日里挤满人的摊位空了大半，剩下的几个凡民小贩也低着头，手里的灵脉草、灵米饼摆得歪歪扭扭，却没人敢抬头招呼客人。石板缝里还留着昨夜灵市收摊时的灵米碎屑，被风吹得打旋，像在绕着什么看不见的屏障。
“让让，让让！” 一阵冷硬的呵斥声从前面传来。林烨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两个穿着长空宗玄铁甲的执事，正举着腰间的玄铁令牌，在粮铺门口来回踱步。令牌上的 “守旧” 二字泛着冷光，扫过摊位时，凡民小贩们的头埋得更低了，连手里的秤杆都在轻轻发抖。
一个提着竹篮的老妇人，想从粮铺买半袋灵米，刚走到门口，就被执事一把推开：“没看见宗门的规矩吗？这家粮铺暂时停业，谁也不许买！” 老妇人踉跄着差点摔倒，竹篮里的灵草散了一地，却只敢匆匆捡起，低着头快步离开，连一句辩解都不敢说。
林烨攥紧了手里的布包，里面装着苏织给的守凡护符 —— 护符的绿光隔着布包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他这里的压抑。他朝着常去的 “张记粮铺” 走去，粮铺的门半掩着，门帘是凡域的粗麻布做的，上面绣的灵脉草图案已经褪了色，却还能看出是掌柜的妻子亲手绣的。
他刚要掀门帘，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压低的声音：“别进来，从后门走！” 是张掌柜的声音，带着焦急。林烨顿了顿，绕到粮铺侧面的小巷 —— 小巷窄得只能容一个人过，地上堆着些装灵米的空麻袋，墙角还放着一个用来磨灵米粉的石磨，是张掌柜之前用来给孩子磨米粉的。
后门 “吱呀” 一声开了，张掌柜探出头，脸上满是愁容，手里攥着一个布包，布包上还沾着点灵米的粉末。“林祖师，您怎么来了？” 他把林烨拉进巷子里，快速关上门，声音压得更低，“您没看见门口的执事吗？是赵长老的余党派来的，昨天就下了话，谁敢卖给守道峰一粒灵米，就拆了谁的铺子，还要把人抓去丹堂‘问话’—— 您也知道，‘问话’就是去当‘药引子’啊！”
林烨看着张掌柜发白的脸色，还有他攥布包时指节的青白，心里清楚他的害怕。张掌柜的儿子去年刚被丹堂抓去炼药，至今没回来，他妻子又卧病在床，这粮铺是他唯一的生计，他确实赌不起。
“我知道你难。” 林烨轻声说，刚要开口说 “不买了”，张掌柜却突然把布包塞到他手里。布包沉甸甸的，隔着麻布能摸到灵米颗粒的饱满，还带着点刚从粮囤里拿出来的潮气。
“这里有十斤灵米，是我偷偷留的，给我妻子熬粥的。” 张掌柜的声音带着颤抖，却依旧把布包往他怀里推，“守道峰的乡亲们还等着粮食，我这点米虽然少，总能撑一两天。您快走吧，他们在前面的街口设了卡，专门等您呢 —— 我刚才看见三个黑衣修士，是之前审判团的人，手里还握着灵刀，来者不善啊！”
林烨刚要推辞，就听到小巷外传来一阵喧哗，还有灵刀出鞘的 “噌” 声。“凡徒！出来！” 是黑衣修士的声音，带着嚣张，“别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敢来灵市，就敢出来受死！”
张掌柜脸色骤变，推着林烨往巷子深处走：“您快从后巷的出口走，那里通着青冥域的山道，能绕回守道峰！我去引开他们！” 说着就要掀门帘出去，却被林烨拉住了。
“不用。” 林烨握紧布包，指尖的赤色圣火轻轻亮起，却不是攻击性的火刃，只是一圈暖光，裹住了周身，“我来买粮，不是来躲的。他们要拦我，总得让灵市的凡民看看，他们是在‘执法’，还是在欺负想活下去的人。”
说完，他掀开后门的布帘，一步步走出小巷。巷口的空地上，三个黑衣修士正举着灵刀，周围的凡民都被吓得退到了摊位后面，有的甚至躲进了铺子里，只敢从门缝里偷偷看。为首的修士是之前审判团的成员，脸上还留着上次被凡心灵阵灼伤的疤痕，看到林烨，眼里满是狠厉：“凡徒！上次让你侥幸逃回守道峰，这次看你往哪跑！敢和宗门作对，今日就让你死在这灵市，让所有人都知道，和长空宗作对的下场！”
灵刀上的黑气泛着冷光，朝着林烨的方向逼近。周围的凡民们都屏住了呼吸，有的甚至闭上了眼睛，生怕看到血腥的场面。张掌柜也从巷子里跑出来，急得直跺脚，却不敢上前 —— 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根本拦不住修士的灵刀。
林烨却没有后退，他将守凡护符的绿光融入圣火的暖光里，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光盾，挡在身前。“我来灵市，是为守道峰的乡亲买粮，不是来和你们打架的。” 他的声音透过光盾，传遍了灵市的每一个角落，“守道峰有老弱妇孺两百多人，现在灵米只够撑三日，他们只是想活下去，没碍着任何人。你们不让粮商卖粮，是想让他们饿死吗？”
黑衣修士冷笑：“凡民饿死关我们什么事？他们本就是修者的附庸，死几个也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 林烨的声音提高了些，目光扫过周围的凡民，“你们问问身边的凡民，他们是不是‘不算什么’？问问卖灵草的阿婆，她是不是‘不算什么’？问问磨米粉的掌柜，他是不是‘不算什么’？没有凡民种灵米、采灵草、锻铁器，你们修者吃什么、用什么、炼什么丹药？你们所谓的‘规矩’，不过是为了欺压凡人，满足自己的私欲！”
人群中，一个穿着破洞棉袄的老人突然站了出来 —— 他是之前被林烨从丹牢救出的流民，叫李老栓，现在在灵市靠卖灵脉草为生。“林祖师说得对！” 他举起手里的灵草篮，声音有些沙哑，却很坚定，“去年我被丹堂抓去炼药，是林祖师救了我！守道峰的乡亲们都是好人，他们只是想有口饭吃，凭什么不让买粮？”
“对！凭什么？” 一个卖灵米饼的小贩也站了出来，他曾受过守道峰的接济 —— 去年灵市闹粮荒，是林烨让白隐送了些灵米过来，帮他度过了难关。他举起手里的米饼，朝着黑衣修士喊道：“我这米饼是用守道峰的灵米做的，好吃得很！你们不让卖粮，就是不让我们凡人活！”
越来越多的凡民站了出来 —— 有曾被林烨救过的，有受过守道峰接济的，还有只是看不惯修士欺压凡人的。他们举着扁担、菜篮、灵草篮，慢慢围到林烨身边，形成一道人墙，将黑衣修士和林烨隔开。
“不许欺负林祖师！”“要打就打我们！”“守道峰的乡亲要吃饭，你们不能断粮！”
凡民们的声音越来越响，原本压抑的灵市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却不是之前的恐惧，而是带着愤怒和坚定。黑衣修士看着眼前的人墙，脸色变得铁青 —— 他们没想到，这些平时连抬头都不敢的凡民，竟然敢反抗修者。
为首的修士还想举刀，却被身边的同伴拉住了：“别冲动，凡民太多了，要是闹大了，域主府的人会来查的。”
修士咬了咬牙，狠狠瞪了林烨一眼：“凡徒，这次算你运气好！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定要你好看！” 说完，他一挥灵刀，带着另外两个修士，悻悻地朝着街口的方向退去。
林烨看着他们的背影，刚松了口气，就注意到为首的修士在转身时，悄悄往地上扔了一枚黑色的令牌。令牌落在石板缝里，上面的 “域主府” 三字闪了一下冷光，很快就被风吹来的灵米碎屑盖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假装系鞋带，将令牌捡起来 —— 令牌是玄铁做的，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中间是 “域主府” 三个字，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 “探” 字，显然是域主府密探用的令牌。
“林祖师，您没事吧？” 张掌柜跑过来，看着林烨手里的令牌，脸色骤变，“这是…… 域主府的令牌？他们怎么会和赵长老的余党扯上关系？”
林烨握紧令牌，指尖的圣火轻轻拂过，确认上面没有附着黑气，才放进布包里。“看来守旧派不仅自己动手，还把域主府拉了进来。” 他轻声说，目光扫过周围的凡民，“多谢大家刚才帮我，不然今天恐怕很难脱身。”
“林祖师您客气了！” 李老栓笑着说，“您救过我们，我们帮您是应该的！要是守道峰还缺粮，您跟我们说，我们就算自己少吃点，也给您凑些！”
其他凡民也纷纷点头，有的要回家拿灵米，有的要把摊位上的灵草卖掉换粮。林烨连忙拦住他们：“不用了，大家的心意我领了。这十斤灵米虽然少，但我还有别的办法，大家不用为我担心。”
他知道，这些凡民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灵市被守旧派控制，他们的生意本就难做，不能再让他们为守道峰的粮荒操心。他谢过众人，又叮嘱张掌柜注意安全，才提着布包，朝着灵市外的山道走去 —— 他要尽快回守道峰，把域主府令牌的事告诉白隐，还要想办法解决粮荒，不能让守旧派的阴谋得逞。
灵市的凡民们一直看着林烨的背影消失在山道尽头，才慢慢散开。李老栓捡起地上散落的灵草，嘴里念叨着：“林祖师是好人，守道峰一定会渡过难关的。” 张掌柜也回到粮铺，却没有关门，而是偷偷把写着 “有灵米，可接济” 的纸条，贴在了后门的墙上 —— 他想，要是有守道峰的人来，就算冒着被抓的风险，也要帮一把。
林烨走在山道上时，手里的布包还带着灵米的潮气，域主府的令牌隔着布包，传来一丝冷意。他知道，这次灵市受阻只是开始，守旧派和域主府的威胁已经越来越近，但他也看到了凡民的力量 —— 只要人心齐，就算没有修者的灵力，也能挡住修士的灵刀，也能守住想活下去的信念。
他加快了脚步，赤色圣火在掌心泛着暖光，照亮了回守道峰的路。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尽快解决粮荒，一定要守住守道峰，一定要让凡心之道，在青冥域的土地上，继续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