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窖的空气像浸了冰的铁,又冷又沉。潮湿的石壁渗出黑紫色的水痕,是混沌气渗透的痕迹,混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和伤员的呻吟,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绝望网,将三十余人困在这方寸之地。唯一的光源是刘长老灵脉杖上微弱的金辉,和林青禾龟甲泛着的淡光,勉强照亮一张张苍白而疲惫的脸。
周猛靠在石壁上,大刀插在脚边,甲胄上的破灵纹早已熄灭,后腰的伤口渗出血,染红了深色的甲片。他垂着头,盯着地面的碎石,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都怪我…… 刚才要是我反应快点,就不会让陈叔突破防线,大家也不会伤得这么重。”
没人接话。阿牛坐在角落,怀里抱着空箭囊,手指反复摩挲着那支没射出的忆魂箭 —— 箭杆上刻的烤肉图案已经被血污模糊,像他们曾经的温暖回忆,正在慢慢褪色。他看着不远处哭累了睡过去的小石头,眼眶又红了:刚才撤退时,若不是林烨哥替他挡了一下混沌触须,他现在恐怕已经变成傀儡的养料。
老镇长蹲在伤员身边,用灵脉草汁给断了胳膊的修者包扎,动作却越来越慢。他看着修者手臂上蔓延的黑纹,看着窖外隐约传来的傀儡嘶吼,突然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力:“或许…… 陈石头说得对,凡域真的要完了。我们这点人,这点力量,根本挡不住混沌主君。”
“镇长!” 秦风猛地抬头,灵脉剑在掌心攥得发白,“您怎么能说这种话!我们还有林烨哥,还有道源碎片,只要再找机会……”
“机会?” 老镇长苦笑,指了指地脉窖的入口,“外面全是傀儡,陈石头的黑色火纹能烧穿石壁,我们现在就是困在罐子里的虫,等着被混沌气慢慢熬死!”
秦风还想反驳,却被刘长老拉住。老长老摇了摇头,灵脉杖的金辉又暗了几分:“镇长说得没错,我们…… 确实没多少时间了。混沌气正在往窖里渗,最多半日,这里的灵脉气就会被彻底污染,到时候……”
话没说完,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抽噎。是小石头,他从张婆怀里醒过来,揉着眼睛看着黑暗的石壁,小声问:“张婆,我们是不是要死了?我想回家,想找林烨哥哥要灵米糕……”
孩子的声音像一根细针,刺破了窖里死寂的绝望。张婆紧紧抱住他,眼泪掉在孩子的头发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他们的家,早就成了废墟,灵米糕的香气,再也闻不到了。
林烨靠在最深处的石壁上,胸口的黑纹已经蔓延到脖颈,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他闭着眼,识海像被混沌气灌了铅,沉重得抬不起来,可小石头的话还是钻进了耳朵,像娘曾经在灵脉泉边喊他的声音,轻轻挠着他快要熄灭的意识。
“家……” 他喃喃出声,指尖无意识地摸向胸口 —— 那里藏着娘留下的玉佩残魂,此刻竟泛着一丝极淡的暖光,像烛火即将熄灭时最后的跳动。
这丝光突然钻进识海,瞬间炸开无数画面:娘在木屋前教他辨认灵脉草,说 “草枯了还能再长,心灭了就真的没了”;青禾村的李婆婆把护脉草塞进他手里,说 “守护不是硬拼,是守住心里的光”;溪木村老者挡在他身前,说 “凡域的希望不在土地,在人的信念里”。
“心灭了…… 就真的没了……” 林烨猛地睁开眼睛,胸口的疼痛似乎都轻了几分。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染红了身前的碎石。
“林烨哥!” 阿牛立刻冲过来扶住他,手碰到林烨的胳膊,却被烫得缩了一下 —— 不是混沌气的冷,是星屑光在体内重新燃烧的暖。
林烨没有管伤口的疼,而是抬起染血的手,掌心的星屑光像风中的烛火,明明灭灭,却比之前多了几分坚定。他看向围过来的伙伴,目光扫过伤员的伤口、孩子们的泪痕、老人们的疲惫,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穿透黑暗的力量:“凡域快没了,家快没了,陈叔也…… 也站在了对面。可我们不能就这么认输,不能就这么等着死。”
“不认输又能怎么样?” 老镇长叹了口气,“我们打不过陈石头,冲不出去,连灵脉草都快没了……”
“能怎么样?” 林烨突然提高声音,胸口的玉佩残魂光芒暴涨,映得他眼底满是亮,“能守住我们自己!能守住心里的光!”
他举起染血的手,指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的黑纹旁,星屑光正顽强地抵抗着混沌气:“你们以为我守护的是青禾村?是道源核心?不是!我守护的是我娘教我的‘真我’—— 是不被混沌骗、不向绝望低头的自己!是就算全村被毁,也记得灵米糕味道的自己!是就算伙伴背叛,也不想放弃他的自己!”
“可凡域都要毁了,守着这些还有什么用?” 一个受伤的修者虚弱地问,声音里满是迷茫。
“有用!” 林烨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眼泪混着嘴角的血往下掉,滴在地上的碎石上,晕开小小的红痕,“凡域的土地会毁,房屋会烧,可我们心里的‘真我’不会!只要这口气还在,只要我们还能记得‘什么是对的’,就算凡域尽毁,我们也能带着这份光,找到重建的路!就算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要守住这份真我,跟混沌拼到底!”
“林烨哥……” 阿牛的眼泪掉下来,他突然举起那支忆魂箭,声音哽咽却有力,“我跟你一起!就算陈叔回不来,我也要记得我们一起烤肉的日子,记得我们要保护凡域的誓言!我也要守着我的真我!”
“还有我!” 周猛猛地站起来,大刀往地上一拄,甲胄的碰撞声在窖里回荡,“我之前犯过错,可我不想再错一次!我要守住黑石镇的记忆,守住张婆给我的那碗热粥,就算死,也要死在反抗混沌的路上!”
秦风也站起来,灵脉剑的破灵纹重新泛起微光:“学宫教我的不是认输,是守护!我要守住刘长老,守住学宫的弟子,守住我师父教我的道!”
林青禾的龟甲金辉突然暴涨,照亮了整个地脉窖:“龟甲感应到了!你们的信念在共振!道源碎片也在回应!” 她指向林烨掌心的道源碎片 —— 那枚小小的碎片,此刻竟泛着比之前亮十倍的淡金光,顺着林烨的手,往周围的伙伴身上蔓延,触到每个人的灵脉,瞬间压制住了正在蔓延的黑纹!
老镇长看着这一幕,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光。他拄着灵脉杖站起来,声音不再无力:“我也加入!黑石镇的人,从来不是只会躲的孬种!我们要守住地脉窖,守住这些孩子,守住凡域最后的希望!”
“守住真我!对抗混沌!”
不知是谁先喊出这句话,紧接着,地脉窖里响起整齐的呼喊,声音穿透黑暗,盖过了伤员的呻吟,盖过了窖外的傀儡嘶吼,像一道惊雷,劈开了笼罩在众人头顶的绝望阴霾。
小石头从张婆怀里探出头,看着眼前的景象,似懂非懂地举起手里的彩色石子,跟着喊:“守住…… 真我!”
林烨看着眼前的伙伴,看着重新燃起希望的脸,看着掌心跳动的星屑光和道源碎片的金光,心里突然无比平静。他知道,这场仗还没输 —— 只要他们守住了 “真我”,守住了心里的光,就算凡域的土地暂时被毁,就算陈石头暂时站在对面,他们也终会找到赢的路。
他缓缓举起染血的手,掌心的星屑光与道源碎片的金光交织,形成一道细弱却坚定的光带,连接着每个伙伴的手:“从今天起,我们的同盟,不止是血火同盟,更是‘真我同盟’。我们守护的,不止是凡域的土地,更是每个人心里那份不被混沌吞噬的光。”
光带触及每个人的瞬间,地脉窖的石壁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 —— 不是混沌气的侵蚀,是地脉的回应!林青禾的龟甲金辉指向窖底的一块碎石:“那里有灵脉节点!是凡域未被污染的地脉根!只要我们激活它,就能暂时挡住混沌气,还能补充灵脉气!”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周猛和秦风搬开碎石,露出下面泛着淡绿的灵脉节点;刘长老和老镇长开始画符文,准备激活节点;阿牛则守在地脉窖入口,箭囊里重新装满了用灵脉木削的新箭;林青禾和张婆照顾伤员,给孩子们分发仅剩的灵米糕。
林烨靠在石壁上,胸口的疼痛还在,却不再沉重。他看着伙伴们忙碌的身影,看着小石头手里的彩色石子,看着掌心跳动的玉佩残魂,在心里默默重复着那句誓言:
“即便凡域尽毁,我也要守护真我。”
这句泣血立下的誓,不是结束,是他们反抗宿命的开始。地脉窖外的混沌气还在蔓延,陈石头的黑色火纹还在闪烁,可真我同盟的光,已经在黑暗中亮起,像一颗埋在焦土里的种子,终会在血与火的淬炼中,长出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