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的晨雾裹着松针香钻进教室窗户时,七年级的林小满正踮着脚往黑板上贴金融绘本。
彩色的画页上,彝族小男孩抱着存折跑向村口的Atm机,旁边配着歪歪扭扭的汉字:“钱不是藏在枕头底下的宝贝,是能帮爸爸妈妈回家的魔法。”
“上课铃响了!”校长周明远攥着铜铃站在门口,花白的头发沾着草屑。
孩子们立刻坐直身子,小手背在身后,眼睛亮得像星子——今天要学“货币的旅行”。
这所“金融希望小学”藏在秦岭深处的鹰嘴崖下,是沈逸风三年前推动的“下一代金融启蒙计划”的第107个试点。
教室是两间旧祠堂改的,漏雨的瓦缝里长着青苔,却摆上了全新的多媒体设备。
讲台上放着志愿者教师带来的“金融小超市”道具:纸做的纸币、塑料蔬菜、记账本,还有印着二维码的模拟手机。
“同学们,昨天老师让大家问爷爷奶奶,‘钱是怎么来的’?”扎马尾的志愿者教师苏晓举着绘本,“谁来说说?”
穿蓝布衫的小丫头阿依站起来,手指绞着衣角:“我奶奶说,她年轻的时候,要走三十里山路去镇上卖鸡蛋,换了钱才能给我爸买课本!”
“那爸爸的钱呢?”苏晓引导。
“爸爸在广东打工,每个月用手机银行转钱给奶奶!”阿依眼睛发亮,“奶奶说,手机里的钱跟鸡蛋一样,都是‘能用的东西’!”
教室里炸开笑声。
林小满举着手喊:“我知道!货币是一般等价物,可以交换商品和服务!”——这是今天新学的定义,他昨晚抱着绘本背了半宿。
周明远坐在最后一排,望着孩子们发亮的眼睛,嘴角扯出笑意。
三年前沈逸风找到他时,这位退休的县金融办主任正蹲在村口抽旱烟:“我这把老骨头,只会教娃娃认存折。”
沈逸风递给他一份计划书:“您教的不只是认存折,是让娃娃们知道,钱不是洪水猛兽,是能让日子变好的工具。”
沈逸风是在第二节课溜进教室的。
他穿了件洗得发白的夹克,戴了顶鸭舌帽,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
苏晓正在讲“存钱罐的秘密”:“如果我们每天存一块钱,一年后会有多少钱?用复利计算的话……”
“37.8块!”林小满猛地站起来,手里的铅笔头戳着课本,“我算过了,一年365天,第二天是2块,第三天是4块……”
教室里安静了两秒,接着爆发出掌声。
苏晓愣了愣,笑着点头:“对!复利就是‘钱的种子’,越种越多。”
沈逸风望着林小满涨红的脸,想起十年前在凉山遇到的阿木——那个蹲在村口哭着要学费的小男孩。
如今阿木应该在高中的教室里,而眼前的林小满,正踩着他的脚印,触摸金融的温度。
下课后,周明远握住沈逸风的手,手掌粗糙得像老树皮:“您给孩子们的是什么?是比学费更贵的东西——他们知道,走出大山不是去打工,是用脑子赚钱。”
沈逸风摸着教室后墙的“金融梦想墙”,上面贴满孩子们的画:
有的画自己在银行柜台办业务,有的画用手机银行给奶奶转生活费,还有的画了一座博物馆,里面摆着旧钱币和量子加密芯片。
“这是下一个十年。”他轻声说。
傍晚,沈逸风坐在操场边的石头上,看孩子们玩“模拟金融游戏”。
阿依扮演“村口超市老板”,林小满扮演“进货的商人”:“我要进十斤土豆,用手机银行转五十块!”
“不行!”阿依皱着眉头,“要收手续费,还有运输费!”
“那我少进点,进五斤!”
两个孩子的争吵引来了笑声。
周明远坐在沈逸风旁边,掏出旱烟袋:“您看,他们已经会算成本了。”
远处,山雾渐渐散了,夕阳把操场染成金色。
沈逸风望着孩子们的背影,想起三年前启动这个计划时的质疑:“山区孩子学金融有什么用?”
现在他有答案——有用。
因为阿依的爸爸不再担心转钱被骗,因为林小满知道存钱能让奶奶看病,因为他们眼里有光,光里有走出大山的路,有建设家乡的梦。
离开学校时,林小满追出来,往沈逸风手里塞了个东西——是个用竹片做的小算盘,上面刻着“金融希望小学”。
“沈叔叔,这是我做的。”小男孩挠着头,“等我长大了,也要像您一样,给更多孩子讲金融。”
沈逸风握着算盘,指尖碰到刻痕里的青苔。
他望着山脚下的盘山公路,那里正有快递车开来,载着新一批金融绘本和志愿者教师。
车灯划破雾霭的瞬间,他仿佛看见十年后的场景:
这些孩子有的成了乡村金融辅导员,有的进了县城银行,有的回到学校当老师——
他们都是“金融灯塔”的光,照亮更多人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