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重庆时,沈逸风正在和林婉清商量华北货币体系的推广事宜。
电报只有五个字,却像一颗子弹:“小豆子被捕。”
他的手猛地一抖,茶水洒在摊开的地图上,洇湿了华北的版图。林婉清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罪名是‘发行伪庄票’。”沈逸风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但指尖却死死攥着电报纸,指节泛白,“鬼子设的局,他们早就盯上他了。”
三天后,上海的夜色像一块沉重的黑布。
沈逸风戴着顶不起眼的毡帽,混在法租界肮脏的巷子里。他的怀表贴着胸口,指针指向午夜。今晚,他要潜入一座戒备森严的监狱,救出他的徒弟。
监狱门口,两个日军哨兵抱着枪,昏昏欲睡。
沈逸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里面不是金银,而是十张崭新的、印着“耕者有其田”的庄票。他通过一个隐蔽的渠道,将这些票子交给了监狱长——一个爱财如命却又惧怕麻烦的朝鲜人。
“一点小意思,”沈逸风用生硬的日语说,“为我一个不成器的手下,求个方便。”
监狱长掂了掂票子的重量,又看了看上面的图案,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他知道这票子能换多少清酒和女人。他挥了挥手,示意放人。
牢房里阴暗潮湿,弥漫着霉味和血腥气。
小豆子蜷缩在角落,脸上带着伤,但眼神依旧倔强。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看见沈逸风站在铁栅栏外,愣住了:“先生……”
“我来带你回家。”沈逸风的声音从栅栏外传来。他对着监狱长使了个眼色,后者不耐烦地打开了门锁。
小豆子踉跄着跑出来,扑进沈逸风怀里,眼泪瞬间决堤。他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放声大哭:“先生!我没做伪票!是他们栽赃!我……我想你!”
沈逸风拍着他的背,任由他发泄。他闻到小豆子身上浓重的霉味,心里一阵刺痛。他捧起小豆子的脸,用袖子擦去他的眼泪,轻声道:“我知道。我相信你。”
黎明时分,两人坐在返回重庆的船舱里。
小豆子已经洗漱干净,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但脸上的掌印还未完全消退。他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先生,”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我不该冲动,不该去碰那些假票子。”
沈逸风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新的庄票,放在他手心:“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太狡猾。但你记住,金融卫士的战场,不只在前线,也在这些看不见的阴谋里。你这次被捕,恰恰证明了鬼子怕你,怕我们庄票的根基太深。”
小豆子握紧了那张庄票,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火焰:“先生,我不会放弃的!等我伤好了,我要继续跟鬼子斗!我要设计出更厉害的防伪,让他们永远仿不出来!”
沈逸风笑了,像三年前第一次见到那个在码头捡铅角子的少年:“好。我等你回来。”
船舱外,黄浦江的晨雾渐渐散去。
沈逸风望着远方初升的太阳,知道这场营救,营救的不仅仅是一个徒弟。
是守护了一份传承,
一份信念,
和一个金融卫士,
永不屈服的,
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