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达成的合作协议，并没有让深坑中那翻涌的漆黑物质变得温顺半分。
李凡强忍着灵力和精神双重透支带来的眩晕感，在渊瞳长老的指引和幽梦那空灵铃音的辅助下，又勉强催动了两次那坑爹的“混乱”气息。
效果依旧显着，但也依旧短暂。
那“晦”的污染仿佛拥有某种学习能力，虽然依旧会被这毫无逻辑的“混乱”打乱节奏，但恢复的速度似乎一次比一次快。
李凡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用一根小木棍不断去捅一只沉睡的凶兽，虽然每次都能让凶兽不爽地扭动一下，但随时都可能彻底激怒它，迎来灭顶之灾。
“可以了！” 渊瞳长老声音嘶哑，但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封印暂时稳定住了，至少能为我们争取到转移西区剩余民众的时间。年轻人，停下吧，你的状态已经很差了。”
李凡闻言，立刻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样，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额头冷汗涔涔。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现在就是一锅煮沸的浆糊，里面还混杂着系统不断弹出的错误提示和乱码，嗡嗡作响。
（妈的，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感觉身体被掏空……）
他内视了一下自身，灵力几乎见底，经脉也因为过度承载那种难以言喻的“混乱”气息而隐隐作痛。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他注意到自己右手臂的衣袖上，不知何时沾染上了一小片不起眼的灰黑色斑点。
那斑点如同拥有生命般，正在极其缓慢地沿着布料纤维蔓延，所过之处，衣物本身的材质仿佛失去了活性，变得脆弱、灰败。一股微不可查，但却深入骨髓的冰冷死寂感，正透过布料，隐隐侵蚀着他的皮肤。
（糟了！什么时候沾上的？）
李凡脸色微变，下意识就想调动所剩无几的灵力去驱散，却发现自己的灵力触碰到那灰黑斑点时，非但无法将其驱除，反而像是被对方吞噬了一般，让那斑点似乎又扩大了一丝丝。
“别用灵力硬抗！” 幽梦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李凡抬头，只见那道紫色的窈窕身影不知何时已飘至他身前。她原本就略显透明的魂体，此刻看起来更加模糊，尤其是双手部分，几乎要融入周围昏暗的光线中。显然，连续吹奏《寂魂曲》对她消耗极大。
她的目光落在李凡衣袖的灰黑斑点上，深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
“你的污染……比我想象的还要重。” 她轻声说道，语气中没有惊慌，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晦’的侵蚀，非寻常能量可解，灵力于它而言，不过是养料。”
话音未落，她竟直接伸出了那只几乎透明得看不清轮廓的手，指尖缭绕着淡淡的灰色雾气，轻轻点向了李凡衣袖上的污染斑点。
“你干什么？” 李凡一惊，下意识想躲开。这玩意儿碰一下估计都没好事，她居然直接用魂体去接触？
幽梦的动作看似缓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让李凡没能避开。
她那由纯粹魂力构成的指尖，触碰到了灰黑斑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也没有绚烂的光影效果。
在李凡惊愕的注视下，他衣袖上的灰黑斑点像是遇到了克星，又像是被某种更吸引它的东西所引诱，竟然如同活物般，丝丝缕缕地脱离了布料，主动缠绕上了幽梦的指尖，然后如同水滴融入海绵般，迅速渗入了她那透明的魂体之中。
几乎是同时，李凡感觉到那股萦绕在手臂上的冰冷死寂感瞬间消失了。衣袖上的斑点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然而，幽梦却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哼。
她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如同最上等的白瓷，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她整个魂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边缘处原本只是模糊，此刻却开始呈现出一种不稳定的、仿佛随时会溃散开来的涟漪状。
尤其是那只吸收了污染的手指，几乎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淡淡的轮廓。
“你……” 李凡愣住了，看着幽梦那明显变得更加糟糕的状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冷漠疏离、亦正亦邪的鬼仙，会用这种近乎“自损”的方式来帮他清除污染。
幽梦稳住了身形，收回手，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却依旧平静：“无妨。我魂体特殊，曾与九幽深处的各种污秽之力打交道，对这类侵蚀……略有抗性。只是没想到，这‘晦’的污染，比我想象的还要霸道几分。”
她微微蹙眉，感受着魂体内那蔓延开来的冰冷与死寂，正在不断消磨着她的本源魂力。
“但你若被其深入侵蚀，会很麻烦。” 她补充道，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就在这时，李凡脑海中，那一直处于半死机、乱码频出的系统，突然像是被触发了某个隐藏协议，发出了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高优先级守护目标（临时标记：幽梦）魂体遭受‘晦’源质深度侵蚀，缺损率上升至【危险】阈值！】
【触发隐藏协议：‘防火墙兼容体守护程序（初级）’！】
【强制发布紧急救助任务：‘魂兮归来’！】
【任务要求：在一个时辰内，为守护目标（幽梦）补充至少100单位纯净魂力，或找到可稳定其魂体、抵御‘晦’侵蚀的“凝魂宝物”。】
【任务奖励：‘初级魂体修补凝胶’x1（系统特供，专治各种魂体不稳、撕裂、污染，效果显着，稳如老狗！）。】
【任务失败惩罚：守护目标魂体溃散风险提升至70%，宿主‘保护欲’被动技能永久性应激障碍（表现为对特定目标过度保护倾向）。】
李凡：“！！！”（什么鬼？守护程序？保护欲被动技能？系统你什么时候多了这种功能？还有这失败惩罚……过度保护倾向是什么鬼毛病？）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一股莫名的、强烈的焦躁和担忧情绪突然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目光死死锁定在幽梦那仿佛随时会随风消散的魂体上。
（不行，她是因为救我才变成这样的，绝对不能让她出事。）
这种情绪来得汹涌而直接，几乎盖过了他平日里那深入骨髓的咸鱼心态。
“渊瞳长老！” 李凡猛地转头，看向正在指挥族人稳固后续封印的老者，语气急切，“幽梦前辈为了救我，魂体受损加剧，急需补充魂力或是凝魂宝物稳定状态，贵城可有此类储备？”
渊瞳长老闻声看来，那双苍白的瞳孔扫过幽梦的状态，眉头立刻紧锁。
“魂力储备……早已在漫长的岁月和对抗污染中消耗殆尽。” 他声音沉重，“至于凝魂宝物……墟光城现存的大部分资源，都已转化为维持城市运转和对抗污染的能量。唯一可能对幽梦阁下魂体有益的‘幽冥魂晶’，也早在百年前就已枯竭……”
他的话语中带着深深的无奈。并非不愿帮忙，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李凡的心沉了下去。连渊族都没有办法吗？
“不必……费心。” 幽梦的声音幽幽传来，她试图让自己站得更直一些，但那不断波动的魂体轮廓却出卖了她的虚弱，“我自有……办法压制。”
但任谁都看得出，她所谓的“办法”，恐怕代价不小。
（一个时辰……只有一个时辰！）
李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系统任务只给了一个时辰，指望墟光城是不现实了。
（纯净魂力……我上哪儿去搞纯净魂力？我自己这点神识强度，离体都费劲……凝魂宝物……）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自己的系统空间——那里堆满了各种系统奖励的、看似毫无用处的“垃圾”。
（等等！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