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之上，通过问心路考核的少年少女们，脸上的喜悦还未完全绽放，便被林师兄那盆关于“灵根资质”的冷水浇得透心凉。
是啊，心志坚定固然可贵，但若没有上佳的修仙资质，一切皆是虚妄。这是修仙界亘古不变的铁律。
通过第一关的约有五六十人，此刻都安静下来，目光紧张地望向平台前方。那里，早已摆放好了一座古朴的玉石圆台，约半人高，上面刻满了复杂的符文，中央则是一个手掌形状的凹陷——正是测试灵根资质的测灵台。
两名外门弟子恭敬地站在测灵台旁，负责记录和引导。
林师兄负手而立，目光淡漠地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那名最先到达的黑衣少女身上，语气稍缓：“你，先来。”
黑衣少女神色平静，并无多少激动或紧张，依言走上前，将自己的右手轻轻按在了测灵台中央的凹陷处。
她刚一按下，测灵台周围的符文立刻逐一亮起，散发出柔和的白光。紧接着，玉台中央猛地冲起一道璀璨的湛蓝色光柱，如同纯净的水晶，高度直达玉台顶部，甚至隐隐有超越之势！光柱之中，仿佛有清澈的水流在缓缓流淌，散发出浓郁的水灵气息。
“水属性天灵根！纯净度，上佳！”负责记录的外门弟子声音带着一丝激动，高声宣布。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羡慕的议论声。
“天灵根！竟然是天灵根！” “还是上佳纯度！这可是万中无一的顶级资质啊！” “难怪她问心路走得那么稳……”
连那位一直面无表情的林师兄，眼中也闪过一丝赞赏之色，微微颔首：“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水瑶。”黑衣少女收回手，声音清冷，并无太多波澜，仿佛这天灵根于她而言只是寻常。
“水瑶……好，站到这边来。”林师兄语气温和了不少。
水瑶依言站到林师兄身侧，目光平静地看向台下。
有了天灵根珠玉在前，接下来的测试就显得有些平淡了。后续上前的弟子，大多都是双灵根、三灵根，纯度也参差不齐，引起的小范围惊呼远不如之前。
“金木双灵根，主金，纯度中等。”
“水土木三灵根，杂质较多，纯度下等。”
“火土双灵根，主火，纯度中上。”
不断有人欢喜有人愁。灵根资质不佳者，脸上瞬间失去血色，黯然退到一旁，有些人甚至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这时，那个在问心路上被秦夜超越的华服少年，整理了一下衣袍，带着自信的笑容走上前。他之前虽被秦夜反超，但显然对自己的资质极有信心。
他将手按在测灵台上。
“嗡！”
符文亮起，一道粗壮的赤红色光柱冲天而起，高度虽略逊于水瑶的天灵根，却也极为耀眼，光柱中仿佛有火焰跳跃，散发出灼热的气息。
“火属性地灵根！纯度，上佳！”外门弟子高声宣布。
“地灵根！也是极好的资质了！”
“看他衣着，怕是哪个修仙家族的子弟吧……”
华服少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傲然地扫了一眼台下众人，尤其在经过秦夜时，目光带着一丝挑衅和优越感。
“你叫什么名字？”林师兄问道，态度也算和善。
“回师兄，在下炎锋，来自苍云城炎家。”华服少年炎锋恭敬回答，不忘报上家门。
“嗯，炎家……不错，站过来吧。”林师兄点点头。
炎锋志得意满地站到了水瑶旁边，虽然水瑶是天灵根，但他地灵根上佳的资质也足以自傲。
测试继续进行，很快轮到了秦夜。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身上。一方面是因为他在问心路上的表现令人印象深刻，另一方面则是他那一身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破烂衣衫，让人好奇他究竟是何资质。
是深藏不露？还是真的只有一股蛮劲？
秦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和那一丝不安，迈步走到了测灵台前。他能感觉到那位林师兄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针，刺在他的背上。
他缓缓抬起右手，看着那粗糙的手掌和因为长期练拳、狩猎以及近期厮杀留下的茧子和伤疤，最终，一咬牙，将手掌按了下去！
冰凉的触感从玉台传来。
下一刻——
测灵台周围的符文如同之前一样亮起。
然而，玉台中央的反应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有冲天的光柱，甚至没有单一颜色的光芒。
只见一片极其微弱、驳杂不堪、如同浑浊雾气般的灰白色光芒艰难地浮现出来，勉强凝聚成一道只有尺许高、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溃散的黯淡光晕。
这光晕之中，隐约可见金、绿、蓝、红、黄五种颜色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便迅速湮灭在浑浊的灰白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整个平台，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落针可闻。
负责记录的外门弟子张大了嘴巴，看了看那微弱的光，又反复看了看测灵台，似乎怀疑仪器出了问题，半晌才用一种难以置信、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的语气，结结巴巴地宣布：
“五……五行伪灵根！纯度……浑浊不堪，下……下等！”
“噗嗤——”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引来一片压抑的嗤笑声和毫不掩饰的议论。
“五……五行伪灵根？还是最差的那种？我没听错吧？”
“哈哈哈！这种资质也敢来云渺道宗？”
“怪不得穿得跟乞丐一样，原来真是个废物！”
“问心路走得快有什么用？修仙终究看的是资质！”
炎锋更是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快意和嘲讽：“我就说嘛！一个泥腿子，能有什么好资质？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意志力强点罢了！废物终究是废物！”
连那位一直清冷的水瑶，看向秦夜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淡淡的惋惜。
而那位林师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反而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冷漠和轻蔑表情。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台下那个手掌还按在测灵台上、身体微微僵硬的少年，声音冰冷地响起，如同最终的审判：
“五行伪灵根，浑浊下等。毫无培养价值。你，淘汰了。”
“下一个。”
冰冷的三个字“淘汰了”，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秦夜的心上。
让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坚持，在那所谓的“天赋”面前，变得像一个可笑的笑话。
周围的目光，充满了嘲笑、怜悯、幸灾乐祸，如同无数根针，刺穿了他强装的镇定。
他的手掌还按在冰凉的玉台上，那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灰白光晕，仿佛是他命运的写照。
黯淡，渺小，毫无希望。
“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仙门近在咫尺，却因这天生注定之事，就要被无情拒之门外？
“我不甘心！”
就在无边的绝望和巨大的屈辱即将将他吞噬的刹那——
他紧按着测灵台的右手掌心，那枚一直沉寂的骨片，似乎被这极致的负面情绪和测灵台某种奇异的力量所引动，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一股微弱到极致、却异常灼热的波动，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那测灵台上原本即将彻底消散的、浑浊不堪的灰白光晕，最核心处，极其隐晦地闪过了一抹极其深邃的幽暗之色，快得如同幻觉，甚至连近在咫尺的记录弟子都没有察觉。
那抹幽暗，并非五行中的任何一种颜色，却带着一种吞噬一切的、令人心悸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