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的赛场，比往天热闹了十倍。
木台外围挤得水泄不通，连墙头、树梢上都扒着人，手里的彩旗挥舞得像翻涌的浪。高台上端坐着七位长老，张长老捋着胡子，眼神紧紧锁在台上；裁判长老眯着眼，手里的茶盏没碰过；凌清雪依旧穿月白长袍，手里的剑没出鞘，指尖却泛着淡淡的灵力——她比上次更紧张，连神念都悄悄缠在林孞身上，随时准备接应。
张小婉坐在最前排，手里的帕子快被捏碎了，指节泛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入口，嘴里小声念叨：“林师兄，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决赛轮，林孞对战柳白！”
执事的喊声刚落，入口处就传来一阵骚动。
柳白走了出来。
他穿一身洗得发白的素色剑袍，没戴任何饰品，手里握着柄青钢剑，剑身亮得能照见人影——那是外门最好的剑，是他去年拿小比第三时，长老赏的。他个子很高，背挺得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里只有剑，走路时脚步轻得像风，却带着股说不出的锐气，像一把藏在鞘里的剑，虽未出鞘，却已让人不敢直视。
“是柳白！外门第一剑道天才！”
“柳白的《青云十三式》早就练到极致了，据说连内门弟子都未必打得过他！”
“这下有好戏看了！林孞的诡异手段，对上柳白的硬剑，谁能赢？”
议论声嗡嗡响起，大多人都看好柳白——毕竟林孞靠的是“阴招”，柳白却是实打实的剑道天赋，心志更是外门第一，从不受外界干扰。
林孞握着锈柴刀，慢悠悠走上台。青布袍 vs 素色剑袍，锈柴刀 vs 青钢剑，两人站在台上，一个像街边的杂役，一个像世家的公子，反差大得刺眼。
柳白的目光落在林孞的柴刀上，眉头微蹙，却没轻视，只是抱拳道：“柳白，请指教。”他的声音清冷，像碎冰撞在石头上，简洁有力。
“林孞，请指教。”林孞也抱了抱拳，心里却有点兴奋——这才是对手！铁屠靠蛮力，赵奎靠邪气，只有柳白，身上有股“剑在我手，天下我有”的战意，是真的懂剑、练剑的人。
“比赛开始！”
执事的话音刚落，柳白动了。
不是猛冲，是缓步上前，青钢剑缓缓出鞘，“噌”的一声，剑光如练，直刺林孞胸口。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花哨的招式，就是最基础的“青云起手”，却被他用出了不一样的味道——灵力凝聚在剑尖，剑势稳得像山，速度快得像电，避无可避！
林孞心里一凛，《随风步》瞬间施展开，身体往旁边飘，堪堪躲开剑尖，却被剑风扫到了衣角，“嗤啦”一声，青布袍的下摆被划开一道口子。
“好剑！”林孞心里赞了一声，不敢再大意。他握着柴刀，不再藏拙，星力悄悄运转，皮肉绷紧，做好了硬接的准备。
柳白的剑招连绵不绝，一招接一招，全是《青云十三式》，却招招致命，剑势越来越盛，像潮水似的压向林孞。他的剑没有邪气，没有秘法，只有纯粹的剑道——心无杂念，剑随心动，每一剑都精准地攻向林孞的破绽，逼得林孞只能靠《随风步》不停躲闪，连还手的机会都少。
“林师兄，加油啊！”张小婉在台下喊，声音都带了哭腔。
高台上，凌清雪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指尖的灵力又浓了点——柳白的剑太稳了，稳得让林孞的“阴招”无从下手，连步法都快被逼到极限了。
林孞躲得越来越吃力，后背已经见汗。他知道，不能再躲了，得用情绪领域试试。
他深吸一口气，意念一动，情绪领域瞬间展开，透明光罩裹住柳白，一缕缕“恐惧”情绪往柳白识海里钻——这是他能放大的最强情绪，之前对付铁屠，一招就奏效。
可柳白，只是眉头微挑，剑势非但没乱，反而更稳了。
“心无杂念，何惧之有？”柳白的声音清冷，剑招不变，青钢剑依旧直刺林孞咽喉，“你的术法能扰人情绪，却扰不了我的剑心。林孞，拿出真本事来，别躲了！”
林孞的瞳孔猛地收缩——没用！情绪领域居然对他没用！
这是第一次，他的情绪领域被人直接无视！柳白的心志，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定，简直像块捂不热的冰，眼里只有剑，没有恐惧，没有紧张，只有对战意的执着。
“好！”林孞突然笑了，不是无奈，是兴奋，是棋逢对手的狂喜，“既然你要真本事，那我就给你！”
他不再躲，握紧锈柴刀，星力彻底爆发，《星辰炼体诀》虽然没突破第一重，却也让他的肉身强度媲美练气五层巅峰。他迎着柳白的剑，猛地往前冲，柴刀虽然锈，却带着星力的锋刃，对着柳白的剑脊劈去——他要硬碰硬！
“叮！”
锈柴刀撞上青钢剑，火星四溅。林孞只觉得虎口发麻，手臂震得生疼，柳白的灵力比他强，剑势更盛，柴刀被震得往上偏，柳白的剑趁机往下压，剑尖离他的肩膀只有一寸。
“你的肉身很强，步法也精妙。”柳白的眼神里多了点赞赏，剑势却没减，“但你没有剑心，你的刀，只是工具，不是你的一部分。”
“我的刀，是用来赢的。”林孞咬牙，腰腹发力，硬生生往后退，避开剑尖，同时柴刀横扫，逼柳白回防，“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不一定非要剑心。”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柳白的剑凌厉、精准，招招不离要害；林孞的刀笨拙却刁钻，靠着炼体的蛮力和对力量的掌控，总能在毫厘之间避开剑招，再用柴刀劈向柳白的破绽。青钢剑的寒光和锈柴刀的星芒交织，擂台上传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比任何时候都密集，都刺耳。
观众席上没人说话，连呼吸都放轻了——这才是决赛！不是一边倒的碾压，是棋逢对手的攻防，是两种道路的碰撞！
“林孞居然敢跟柳白硬碰硬！”有人小声嘀咕，声音里满是震惊。
“柳白的剑太快了！林孞能接住，已经很厉害了！”
高台上，张长老的胡子不捋了，眼神亮得吓人；裁判长老终于端起茶盏，却没喝，只是盯着台上；凌清雪的手按在了剑柄上，指节发白——她能看出来，林孞虽然在拼，却渐渐落了下风，柳白的剑招越来越快，越来越狠，已经开始凝聚绝杀了。
柳白也感觉到了。林孞的步法和肉身超出了他的预料，再拖下去，只会消耗更多灵力。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往后退了一步，青钢剑举过头顶，灵力疯狂往剑身凝聚，剑身上的光芒越来越亮，像一轮小太阳，剑势如山，压得整个擂台都微微颤抖。
“这是……柳白的绝杀！青云落！”有人惊呼，“去年他就是用这一剑，赢了小比第三！”
柳白的眼神里，只剩下剑，声音冷得像冰：“林孞，这一剑，我用了全力。接得住，你赢；接不住，你输。”
林孞的心脏狂跳，不是恐惧，是兴奋到极致的战栗。他能感觉到，柳白这一剑的威力，比铁屠的秘法拳还强，是真正的绝杀，避不开，只能接！
他握紧锈柴刀，星力全部灌注到刀身，灵力也凝聚到极致，情绪领域再次展开，这次不再放大恐惧，而是放大自己的“兴奋”——他要借着这股兴奋，接下这一剑！
“青云落！”
柳白的吼声落下，青钢剑猛地劈下！
剑光如流星坠地，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劈林孞的头顶！林孞举刀去挡，却见柳白的手腕猛地一转，剑势陡变，从劈砍变成横斩，像一道闪电，瞬间绕过柴刀，直奔林孞的咽喉！
变招了！
林孞瞳孔骤缩，想躲，却已经来不及——剑太快了，快得他的《随风步》都跟不上！
“小心！”凌清雪的声音炸响，人已经从高台上掠起，灵力凝聚在指尖，就要出手！
“林师兄！”张小婉的尖叫撕心裂肺，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青钢剑的剑尖，已经触到了林孞的咽喉。
冰冷的剑气割得皮肤发麻，剑身上的光芒映在林孞的眼里，他甚至能看见柳白眼底的坚定——这一剑，是真正的绝杀，没有任何留手。
林孞却笑了。
不是认命的笑，是棋逢对手、死而无憾的兴奋。
他的手，没有松，反而握得更紧了。锈柴刀虽然没挡住剑，却也离柳白的胸口只有一寸。
“好剑。”林孞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柳白耳朵里，“但你以为，我只有这一手吗？”
剑尖，已至咽喉。
胜负，只在毫厘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