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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州大营,太子金顶帐内。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绝望的沉重。

裴行俭躺在榻上,脸色已从青黑转为一种死寂的铅灰,仿佛冰冷的青铜面具覆盖在脸上。

那柄幽蓝的匕首依旧死死嵌在左胸,匕首周围蔓延开的紫黑色毒痕如同活物,贪婪地吮吸着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只有喉咙深处偶尔发出的一声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微弱嘶响,提醒着人们这具躯体尚未完全冰冷。

浓重的药味和血腥气弥漫不去,压抑得令人窒息。

李承乾如同石雕般守在榻前,眼窝深陷,布满蛛网般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裴行俭紧闭的双目和那几乎消失在铅灰色皮肤下的唇线。

他的手紧紧握着裴行俭那只冰冷的手腕,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自己的意志,强行拉住那即将滑入无尽黑暗的灵魂。

“裴卿…撑住…撑住…”

这无声的嘶喊在他心中反复回荡,每一次裴行俭那微不可查的呼吸停顿,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带来灭顶的恐慌。

帐外,钱老蔫、孙铁柱等老兵如同失去灵魂的躯壳,靠着冰冷的营帐支柱瘫坐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苏定方麾下的一百精锐斥候早已派出,如同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时间不再是朋友,而是最冷酷的刽子手,每一息的流逝,都在无情地宣告着希望的湮灭。

整个大营笼罩在死寂的阴云之下,连巡营士兵的脚步声都刻意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那位正在与死神角力的将军最后一丝气息。

薛仁贵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从踏入这该死的鬼哭峡开始,每一刻都是煎熬。

凛冽如刀的寒风卷着砂石,抽打在脸上像鞭子抽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子,刺痛肺腑。

这鬼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

峡谷两侧犬牙交错的黑色岩石狰狞地耸立着,仿佛无数沉默的鬼怪,投下浓重的、令人窒息的阴影。

头顶只有一线狭窄得可怜的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透不进一丝暖意。

脚下是厚厚的、吸饱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腐叶和动物骸骨,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味。

更邪门的是方向!

李承乾亲赐的罗盘进了这峡谷就跟喝醉了酒似的,指针乱转,毫无用处。

薛仁贵只能凭着当年斥候生涯磨出来的野兽般的直觉和赵老栓那断断续续、走一步想三步的模糊记忆,在迷宫般的岔道和嶙峋怪石间艰难摸索。

有好几次,他胯下那匹神骏的“黑风”都差点一脚踩空,跌进深不见底、寒风呼啸的裂隙里!

耳边还时不时传来不知是风嚎还是野兽嘶鸣的诡异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后颈窝直冒凉气。

“他娘的…这老怪物…到底藏在哪个耗子洞里…”

薛仁贵的嘴唇冻得发紫,干裂起皮,每一次咒骂都咳出带着血沫的白气。

他身上的铁甲早已被寒气浸透,冰冷刺骨,沉重的巨刀拖在地上,刮擦着碎石,发出单调而刺耳的噪音。

饥渴和极度的疲惫如同跗骨之蛆,蚕食着他的体力。

但他不敢停!

裴行俭那张青黑的脸和越来越微弱的气息,如同烧红的烙铁,时刻灼烫着他的神经,逼着他迈开早已麻木的双腿,机械地向前、向前、再向前!

“赵老栓…你他娘最好没记错路…”

薛仁贵咬着牙,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一片被浓雾笼罩的石林。

他记得赵老栓说过,那老巫医的破草棚子,就在一片长得像鬼爪子的黑石头林子后面。

突然,胯下的“黑风”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人立而起!

薛仁贵猝不及防,差点被掀翻在地!

他死死勒住缰绳,巨刀瞬间横在身前,全身肌肉绷紧!

前方的浓雾中,无声无息地浮现出几双幽绿色的眼睛!

冰冷、残忍、充满饥饿的兽性!

紧接着,是低沉的、威胁性的呜咽声!

几头体型巨大、毛色灰黑、獠牙外露的漠北巨狼,如同从地狱中钻出的影子,缓缓踱了出来,拦住了狭窄的去路!

它们显然把这挡风歇脚的峡谷当成了自己的领地,对闯入者露出了森然的杀意!

“滚开!畜生!”

薛仁贵心头那股积压的焦躁和暴怒瞬间被点燃!

他没时间了!

裴行俭等不起!

他发出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巨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当头劈向离得最近的那头头狼!

刀锋未至,那狂暴的杀气和血腥气已将那头巨狼惊得向后一跳!

“嗷——呜!”

头狼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其余的巨狼如同得到指令,从两侧猛扑上来!

腥风扑面!

“找死!”

薛仁贵双眼赤红,化身狂战士!

巨刀在他手中舞成了一片泼水不进的死亡风暴!

“铛!咔嚓!噗嗤!”

金铁交鸣与骨骼碎裂、血肉撕裂的声音瞬间在这狭窄的峡谷中爆开!

一头巨狼被巨刀拦腰砸断,发出濒死的惨嚎,内脏喷洒一地!

另一头试图偷袭的狼被薛仁贵反手一刀削去了半个脑袋!

但他也被一头狡猾的狼从侧面扑上,锋利的爪尖在他厚重的肩甲上刮出刺耳的尖鸣!

薛仁贵闷哼一声,左肩传来剧痛!

鲜血瞬间染红了铁甲!

这剧痛反而彻底激发了他的凶性!

“给老子死——!”

他如同疯魔,巨刀带着千钧之力横扫,将第三头扑上来的巨狼狠狠劈飞,重重撞在岩壁上,筋骨尽碎!

头狼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畏惧,低吼一声,带着残余的两头伤痕累累的狼,夹着尾巴,迅速消失在浓雾之中。

留下几具狼尸和一地血腥狼藉。

薛仁贵拄着巨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滚烫的白雾从口鼻中喷出。

左肩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顺着臂甲流下,滴落在冰冷的腐叶上。

他顾不上包扎,只是胡乱撕下一块内衬布条塞进甲缝里压住伤口,用牙齿配合右手死死勒紧!

目光如同饿狼,穿透浓雾,死死盯向那片鬼爪般的石林!

“老怪物…老子来了!”

拨开最后一道如同鬼爪般扭曲垂下的枯藤,眼前豁然出现一片小小的、被嶙峋怪石勉强围拢起来的洼地。

洼地中央,一间低矮破败得几乎快要坍塌的草棚子,歪歪斜斜地杵在那里。

棚顶覆盖着厚厚的、不知名的黑色苔藓和枯草,墙壁是用粗陋的、带着树皮的圆木胡乱拼凑,缝隙里塞满了泥巴和苔藓。

一股混合着浓烈草药、血腥腐臭和某种诡异腥甜的怪味扑面而来,呛得薛仁贵眉头紧锁。

草棚门口挂着一张用不知名兽皮缝制的、画满了扭曲怪异符号的帘子。

帘子旁边,一个穿着肮脏油腻、看不出原色皮袍的枯瘦身影,佝偻着背,正用一根焦黑的木棍,在一个同样被烟火熏得漆黑的土陶罐里慢慢搅动着。

罐子里翻滚着粘稠的、墨绿色的液体,不断冒出一个个粘腻的气泡,破裂时散发出那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怪味。

听到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和浓重的血腥气,那枯瘦身影缓缓抬起了头。

兜帽下露出一张如同风干橘子皮般的老脸,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

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浑浊的黄色眼珠里闪烁着一种令人极度不舒服的、如同秃鹫打量腐肉般的精光。

他咧开几乎没有牙齿的嘴,发出沙哑漏风的声音,说的竟是带着浓重突厥腔调的、生硬的唐话:

“血腥气…浓得像刚开膛的猎物…带着漠北风刀的狠劲儿…啧啧,是个厉害角色。外乡人…闯进鬼哭峡…是要拿你的命…还是…想换别人的命?”

他的目光扫过薛仁贵肩甲渗出的血迹和浑身浴血的狼藉,最后落在他手中那柄沾着狼血的巨刀上,没有丝毫惧意,只有赤裸裸的、贪婪的打量。

薛仁贵被他那眼神看得心头火起,但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

他强压下翻腾的杀意,将巨刀狠狠往地上一拄,发出沉闷的响声,单刀直入,声音嘶哑如同破锣:

“老家伙!少废话!你是不是能解‘黑鸠’毒?!开条件!要金子?要宝石?还是要天上的星星?只要你能救人!要什么老子都给你弄来!”

他喘着粗气,眼中的急切如同实质的火焰在燃烧,

“快说!老子没时间跟你兜圈子!等着救命!”

老巫医浑浊的黄眼珠眯了眯,搅动陶罐的木棍停了一下,发出诡异的咕嘟声。

他慢悠悠地放下木棍,伸出如同鸟爪般枯瘦漆黑的手,对着薛仁贵勾了勾手指,声音依旧沙哑难听:

“急什么?阎王要收的人…跑不掉…老头子我…从来不缺金子…也不稀罕星星…”

他指了指自己那破败的草棚,

“那玩意儿…能当柴火烧吗?”

他发出一阵如同夜枭般的怪笑,笑声在寂静的洼地里回荡,格外瘆人。

薛仁贵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额头青筋暴跳,几乎要控制不住一刀劈过去!

但想到命悬一线的裴行俭,他只能强行忍住,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那你他妈到底要什么?!”

老巫医止住怪笑,那双浑浊的黄眼睛骤然变得异常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直勾勾地盯着薛仁贵,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命…我要命…但不是你的命…”

他干瘪的嘴唇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黑鸠’…是怨毒之根…噬魂夺魄…要解它…光用药石不行…得用‘心头血’…镇住那怨毒戾气…”

“心头血?”

薛仁贵一愣,随即眼中凶光一闪,猛地指向自己,

“老子的心头血够不够热?够不够劲?!要多少?!现在就放给你!”

说着就要去拔腰间的匕首!

“桀桀桀…”

老巫医发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嗤笑,摇着枯瘦的手指,

“蠢货…你的血…顶多喂狼…我要的…是‘心头血’…但不是寻常人的心头血…”

他停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诡异的光芒,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诡秘:

“是‘两世为人’者的心头血!一滴!只需一滴!融于老夫的药引…便能以轮回之息…镇住那‘黑鸠’的万载怨毒!”

“两世为人?!”

这四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薛仁贵头上!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铜铃般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荒谬感!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几天几夜没合眼,耳朵被这鬼地方的风吹出毛病了!

“老东西!你他娘耍老子?!”

薛仁贵猛地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狂暴的杀气冲天而起,巨刀瞬间抬起,锋刃直指老巫医!

“什么狗屁两世为人?!这他娘的是人话吗?!老子看你是活腻歪了!想死老子成全你!”

面对那足以撕裂空气的狂暴杀意和近在咫尺的刀锋,老巫医却只是嘎嘎怪笑,浑浊的黄眼睛里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带着一丝戏谑和疯狂:

“信不信…由你…老头子我只说规矩…心头血…不是刻在生死簿上…是烙在三魂七魄里的印记…找不到两世为人的心头血…别说你搬来金山银山…就是把玉皇大帝请来…也救不了榻上那位将军的命…”

他伸出枯瘦漆黑的手指,指了指薛仁贵来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山峦,看到丰州大营中垂死的裴行俭,

“他的时间…不多了…最多…再撑两天…魂就散了…桀桀桀…”

那嘶哑诡异的笑声,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薛仁贵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两天?!”

薛仁贵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

“两世为人…两世为人…”

这四个字如同魔咒在他脑中疯狂盘旋。

这世间怎么可能存在这样的人?!

这绝对是这老怪物在故意刁难!

是在耍他!是在推卸责任!

巨大的绝望和无处发泄的狂怒如同岩浆在他体内奔涌!

找不到药引,裴行俭就要死!

就要眼睁睁看着他死!

这个念头几乎要让薛仁贵彻底疯狂!

他赤红的双眼如同滴血,猛地一跺脚,震得地面碎石乱跳,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两世为人…两世为人…他娘的!老子管他是人是鬼!老子去把崔敦礼老贼的心挖来!那老东西活了六十多,够不够两辈子?!够不够?!”

他如同找到了唯一的、荒谬绝伦却又能发泄愤怒的出气口,不管不顾地咆哮着,拖着巨刀转身就要往外冲!

“老东西!你在这等着!老子这就去博陵!把那老乌龟的坟刨了!把他的心剜出来给你!”

在他身后,老巫医看着薛仁贵如同疯魔般狂冲出去的背影,浑浊的黄眼睛里那丝戏谑和疯狂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和诡异。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沾了点陶罐里墨绿色的粘稠药汁,在冰冷的地面上缓缓画了一个古老而扭曲的符号,如同一个倒吊的漩涡,又似一只凝视深渊的眼睛。

他看着那符号,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梦呓般的沙哑声音低喃:

“莽夫…莽夫…心头血…岂是挖心可得?那印记…早已刻下…不在那冰冷的黄土之下…而是在…”

他的声音低下去,最终消失在鬼哭峡永恒的呜咽风声中。

他抬起枯槁的脸,望向薛仁贵消失的方向,又仿佛穿透了空间,望向了南方那座肃杀沉重的军营,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幽光。

薛仁贵冲出那片如同鬼爪的石林洼地,沉重的身躯撞开挡路的枯藤,带起一片簌簌落下的冰碴和腐叶。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咆哮:

挖心!去博陵!把崔敦礼那老狗从棺材里拖出来!把那颗早就该被狗啃掉的黑心剜出来!管它什么两世三世,剜出来给那老怪物瞧瞧!裴行俭还躺在那里等着!两天!只有两天!

冰冷的漠北寒风如同刀子刮过他肩头的伤口,刺骨的疼痛稍微拉回了一丝濒临崩溃的理智。

他猛地顿住脚步,扶着一块冰冷的岩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滚烫的白雾在眼前蒸腾。

左肩的伤口因为刚才剧烈的奔跑和情绪爆发,再次崩裂,温热的鲜血渗透了临时包扎的破布,顺着冰冷沉重的铁甲缝隙蜿蜒流下,滴滴答答落在脚下灰黑色的泥土上。

“博陵…千里迢迢…挖坟…剜心…”

薛仁贵看着自己染血的手,那疯狂的想法在冰冷的现实和刺骨的疼痛面前,显得如此荒诞,如此绝望。

“两天…老子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到博陵…”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刚才的狂怒。

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身旁冰冷的岩石上!

砰的一声闷响,拳峰瞬间血肉模糊,碎石飞溅!

“啊——!!!”

一声如同孤狼泣血般的、充满了不甘、愤怒和极致绝望的咆哮,猛地从薛仁贵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这咆哮撕裂了鬼哭峡死寂的空气,在嶙峋的怪石间反复冲撞回荡,久久不息。

他魁梧如山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那种眼睁睁看着希望破灭、挚友将死却无能为力的巨大痛苦!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这身能开山裂石的力气,在命运的捉弄下,是如此渺小,如此可笑!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几声带着惊恐的呼喊:

“薛将军?!薛将军!是您吗?!”

是苏定方带着赵老栓和十几名最精锐的斥候,循着薛仁贵留下的踪迹和那声震天的咆哮,终于在这如同迷宫般的绝地里找到了他!

他们每个人都风尘仆仆,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薛将军!找到您了!”

苏定方率先冲到近前,看到薛仁贵浑身浴血、状若疯魔的样子,以及他拳头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和血肉模糊的岩石,心头猛地一沉,

“您…您找到那巫医了?!裴主事他…”

苏定方不敢问下去。

薛仁贵猛地抬起头,那双赤红如血、布满了血丝和绝望的眼睛死死盯住苏定方和赵老栓,声音嘶哑得如同破布摩擦:

“找到了…那老怪物…就在后面的鬼爪林子里!”

他猛地一指身后那片嶙峋的石林洼地,

“他说…能解毒!但…”

薛仁贵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充满了极致的荒谬和愤懑,

“…但他要一味药引!一味他娘的根本不可能存在的药引!”

“什么药引?!”

苏定方和赵老栓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异口同声地急问。

“‘两世为人的心头血’!一滴!”

薛仁贵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声音里充满了被戏弄的狂怒和崩溃的绝望,

“这他娘的世间哪有这种人?!老子说去挖崔敦礼的心!那老东西活了六十多算不算?!可…可一天!裴兄只有一天了!老子赶不回去挖他的心啊!”

他痛苦地抱着头,巨大的身躯微微佝偻下去。

“两世为人的心头血?!”

苏定方和赵老栓,连同他们身后那些精锐斥候,瞬间全都石化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同样的呆滞、震惊和巨大的荒谬感!

这条件…简直闻所未闻!如同天方夜谭!

这根本不是救人,这是彻底的拒绝!

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瘟疫般迅速在所有人中间蔓延开来。

连苏定方这样沉稳的老将,此刻眼中也只剩下了一片死灰。

希望刚刚燃起,就被这荒唐而残酷的条件彻底掐灭。

“狗日的…老怪物…”

赵老栓脸色惨白,喃喃自语,眼中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薛仁贵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最后一丝不顾一切的疯狂,他死死抓住苏定方的胳膊,巨大的力量捏得苏定方骨骼咯咯作响:

“定方!把那老东西绑了!押回去!老子不信!把他弄到裴侍郎跟前!看他还敢不敢胡咧咧!”

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最后的稻草了!

苏定方被他捏得生疼,却咬着牙没有挣脱。

他知道薛仁贵已经快被逼疯了。

他望向那片浓雾笼罩、死寂诡异的石林洼地,心中天人交战。

绑一个能解“黑鸠”毒的巫医?

逼他出手?

万一把他逼急了…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不绑回去,裴主事就真的没指望了!

一丝都没有了!

“走!”

苏定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猛地一挥手,

“把那巫医‘请’出来!绑也要绑回去!快!”

他身后的斥候们硬着头皮,拔出腰刀,就要冲向那鬼气森森的草棚。

“慢着!”

一个沙哑漏风、如同夜枭啼鸣的声音突兀地从石林入口处传来。

众人悚然一惊!猛地回头!

只见那个穿着肮脏油腻皮袍、枯瘦佝偻如同鬼影的老巫医,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块怪石阴影下。

他浑浊的黄眼睛扫过杀气腾腾的士兵和薛仁贵那择人而噬的目光,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带着一丝诡异的了然和…嘲弄?

他枯瘦如鸟爪的手拢在破旧的袖子里,慢悠悠地向前踱了两步,声音依旧沙哑难听,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莽夫…莽夫啊…绑老夫?桀桀桀…你们以为…绑了老夫…就能救人了?”

他摇了摇头,兜帽下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枯槁的脸,只露出那咧开的、没有牙齿的嘴,

“告诉你们…药引不到…就是把老头子我剁碎了喂药罐…也只是多一锅烂肉汤…救不了你们将军的命…”

苏定方脸色铁青,手按在了刀柄上,声音冰冷:

“那你要的到底是什么?!世间根本没有两世为人之人!你这是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

老巫医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浑浊的黄眼睛越过愤怒的众人,投向遥远的南方,丰州大营的方向,眼神变得飘忽而诡异,仿佛在凝视着某个不可知的存在。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遥遥指向南方,声音如同梦呓,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

“谁说…没有?”

他顿了顿,那枯槁的脸上,骤然浮现出一个极其诡异、极其神秘的莫测笑容,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洞察一切般的幽光:

“那心头血的主人…那‘两世为人’的印记…此刻…”

“就在你们那太子殿下的金顶大帐之内!”

话音落下,如同投入死水的一块巨石!

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薛仁贵、苏定方、赵老栓…所有在场的将士,全部如同被九天惊雷劈中!

浑身剧震!

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从极致的绝望、愤怒和荒谬,瞬间转为极致的震惊、茫然和难以置信!

“大帐之内?!”

“太子殿下帐中?!”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鬼哭峡的入口!

只有那老巫医诡异的笑声,如同鬼魅的低语,在凛冽的寒风中幽幽回荡。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死死地投向了丰州大营的方向,投向了那座金顶大帐!

巨大的谜团如同冰冷的铁爪,瞬间攫住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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