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支那最大的地下赌场内，空气凝滞如铅。
三股势力在百亿矿脉的赌桌前形成微妙的对峙。
第一回合，苏尘的透视神瞳轻易撕碎了“瞎仙”引以为傲的手感壁垒。
“唐代龙纹佩，官造，贞观十六年。”苏尘声音平静，指尖划过最后一块古玉温润的沁色。
对面枯瘦的老者脸色瞬间灰白，十指无意识地痉挛着——他引以为傲的触觉记忆，在绝对视觉下脆弱得如同薄纸。
“不可能！”鉴宝盟的刘副盟主猛地起身，金丝眼镜滑落鼻梁，“瞎仙前辈的手感从未出错！”
吴钦温将军笑了，抬手压下身后的骚动。他接过侍从递来的金属注射枪，枪口在灯光下闪着幽蓝寒光。
“苏先生堪称神乎其技。第二轮，徒手格斗，规则很简单——直到一方站不起来为止。”
枪口猛地贴上苏尘颈侧。
“公平起见，先打一针‘舒筋活络’的好东西。”冰冷的液体瞬间注入血管。
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猛然捅进脊椎！眼前的世界瞬间扭曲模糊！
密支那最大的地下赌场内，空气凝滞如铅。
巨大的矿灯悬在穹顶，刺目的白光打在中央那张足有十米长的赌台上，滚烫的光线仿佛要把空气都点燃。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赌桌三方。稀世翡翠矿脉的归属权文件静静躺在丝绒托盘里，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诱惑力。另有一方古朴的青铜盒，不知是何物，却莫名吸引着所有人的心神。
苏尘端坐一侧，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轻轻叩击。他的目光看似平静，却如同深潭，不动声色地扫过对面——枯瘦如柴、双眼蒙着厚厚黑布的“瞎仙”，那双据说能摸透千年沧桑的手正神经质地摩挲着桌面；另一侧，穿着笔挺军装、肩章刺目的吴钦温将军，嘴角噙着一丝胜券在握的冷酷笑意，身后站着几名气息彪悍、眼神锐利如鹰的亲卫兵。鉴宝盟的刘副盟主坐在吴将军身边，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死死盯着苏尘，满是忌惮与怨毒。
无形的杀气在三方之间无声碰撞、交织。
“第一回合，‘盲识玉’。请‘瞎仙’前辈、苏先生验玉。”司仪的声音干涩紧绷，打破了死寂。
十件大小不一、裹着厚厚黑绒的古玉匣被一一捧上赌台，“咔嗒”一声轻响，匣盖同时掀开，露出里面形态各异、玉质难辨的玉器。匣盖内壁似乎有特殊涂层，光线被完全吸收，玉器本身也黯淡无光，宛如顽石。一丝微弱却奇异的能量波动，从其中一个匣内溢出，让苏尘瞳孔微微一缩。
“瞎仙”率先出手。枯柴般的手指精准地探入第一个匣子，指腹如同最精密的探针，飞快地抚过玉器表面、边缘、内部纹路，动作快得带起残影。他眉头紧锁，时而凑近深嗅，时而侧耳凝神，仿佛在聆听古玉沉睡千年的脉搏。
苏尘只是静静地看着。当他悄然催动黄金瞳，眼前的黑暗瞬间如潮水般褪去。匣内景象纤毫毕现：沁色深浅、土沁走向、细微的砣工痕迹、内部绵密的气泡结构……信息洪流般涌入脑海。“汉代，青玉龙形佩，谷纹，水沁入骨，葬玉，年份西汉中期偏晚。左下角有微小绺裂修复痕。”他甚至连修复的胶水痕迹都看得一清二楚。接下来的九件，无论是战国的蟠虺纹璧，还是明清的素面玉牌，都在他眼前无所遁形。
不到五分钟，“瞎仙”停下手指，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第九件，明代，和田青白玉螭纹璧，边缘有土蚀坑。”他声音沙哑，带着疲惫的自信。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苏尘。刘副盟主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翘起。
苏尘拿起桌上唯一一支细毫毛笔，沾了少许朱砂墨，手腕悬空，笔走龙蛇。一个个苍劲有力的年代数字和简短特征落在记录卡上，快若流光。当写到第十件，那件散发奇异波动的淡黄色龙纹佩时，苏尘笔下顿了顿，墨点洇开一丝，随即写下：“唐代官造龙纹佩，贞观十六年，玉髓质，非和田玉。内蕴奇物，干扰判断。”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穿透寂静的空气：“瞎仙前辈，手感通玄，可惜第九件螭纹璧边缘并非土蚀坑，而是清代工匠做旧仿沁时留下的酸蚀痕。”
“瞎仙”蒙着黑布的脸猛地转向苏尘的方向，嘴唇剧烈颤抖，十指痉挛着在空中徒劳抓握，仿佛要抓住那被戳破的毕生骄傲。他喉头滚动，却发不出一个字。刘副盟主脸上的笑容僵死，化作一片惨白：“不可能！瞎仙前辈的手感从未出错！你…你作弊！”
“啪！”一块记录着鉴定结果的平板被司仪重重拍在刘副盟主面前的桌上。屏幕上是高分辨率显微图像，清晰无比地展示着第九件玉璧边缘那人工强酸的腐蚀痕迹。铁证如山！
吴钦温将军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鼓掌，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格外刺耳：“精彩！真是精彩！苏先生堪称神乎其技，令人大开眼界。”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接过身后亲兵恭敬递来的一支造型奇特的金属注射枪。枪管在矿灯下反射着冷酷的幽蓝光泽。“不过，赢得太轻松，未免无趣。接下来是第二轮——徒手格斗。规则很简单，”他微笑着，眼中却毫无温度，“直到一方彻底站不起来为止。”
话音未落，他手腕快如闪电地一翻！
苏尘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冰冷的金属枪口已死死抵住自己颈侧的大动脉。将军的声音带着毒蛇吐信般的阴冷：“为确保公平，先给苏先生来一针‘舒筋活络’的好东西。”
“扑哧——”轻微的气压声中，幽蓝色的液体被高压推进血管！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瞬间穿透皮肉，狠狠捅进脊柱深处，再猛烈地向着四肢百骸炸开！苏尘眼前猛地一黑，绚烂的金星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疯狂爆开，世界在瞬间扭曲、旋转、模糊一片。全身的肌肉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撕裂，力量如同退潮般急速流失。汗水瞬间浸透了他后背的衣衫，握着座椅扶手的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一片，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唔……”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喉咙深处溢出。
“哈哈哈哈！”吴钦温将军狂笑着退开几步，将注射枪随意丢给手下，“苏先生，现在才叫公平！让我看看，没了那点神神叨叨的眼力，你这所谓的兵王，还剩几斤几两？”他一挥手，“察猜，陪他玩玩！”
一个矮壮如铁塔、皮肤黝黑发亮的汉子应声而出。他脖子粗壮，胳膊上的肌肉虬结如岩石，充满爆炸性的力量。他狞笑着，双拳对撞，发出沉闷的肉体撞击声，一步步朝撑着扶手、微微颤抖的苏尘逼近。浓烈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刀锋，切割着空气。苏尘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久经地下黑拳生死场的血腥煞气。
剧痛还在神经末梢疯狂肆虐，视野中的重影尚未完全消散。苏尘深吸一口气，强行调动意志，压下喉咙翻涌的血腥气。黄金瞳艰难地再次运转，虽然视线模糊晃动，观察动作细节的能力也大打折扣，但对方肌肉的瞬间绷紧、脚步即将移动的微小前兆，依旧被捕捉到了！
“嘎巴！”察猜脚下地砖骤然碎裂！整个人如同一头发狂的犀牛，毫无花哨地直冲而来，砂钵大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直轰苏尘面门！典型的缅甸拳杀招——简单粗暴，以力量和速度碾碎一切技巧！
千钧一发！苏尘的身体在毒素侵蚀下迟缓沉重，但大脑在黄金瞳的加持下却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甚至看到了拳锋压缩空气形成的微弱激波！身体顺着那剧痛的拉扯感，以一个极其别扭、重心不稳的姿势猛地向左后方旋身，险之又险地擦着拳风避开。察猜的拳头擦着他耳廓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
“躲？看你躲到几时！”察猜怒吼，根本不收势，借着前冲的狂暴惯性，左膝如同攻城锤，带着开碑裂石的恐怖力道，狠狠顶向苏尘胸腹！这一下若是撞实，足以将钢板撞得凹陷！
苏尘脚下踉跄，视野再次发黑酸胀。脑中剧痛已经如惊雷炸响！来不及了！他强提一口丹田气，双臂肌肉偾张，交叉叠在小腹前硬架了上去！
“嘭——咔！”
沉闷到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响起！苏尘只觉双臂如同被疾驰的火车头碾过，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撞得离地倒飞出去！后背狠狠砸在赌台边缘坚硬的红木角上，咔嚓一声，沉重的赌台都被撞得移位，杯盘狼藉飞溅。钻心的剧痛从后背和双臂同时传来，喉头一甜，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昂贵的地毯。
“吼！”察猜得势不饶人，双眼赤红，狂吼着大步追上，粗壮的右腿高高扬起，带着泰山压顶之势，瞄准苏尘的头颅就要狠狠跺下！这一脚若踏下，神仙难救！
台下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剧痛与死亡的阴影笼罩而来。苏尘视野里一片猩红，唯有察猜那只狠狠踏下的巨大脚掌在瞳孔中急速放大！危急关头，黄金瞳运转到极致，视线死死锁定察猜起脚的瞬间支撑腿膝盖——那关节在承受全身力量、爆发雷霆一击前，会有一个极其短暂、微乎其微的僵直和轻微内旋！那是力量转换的节点，也是全身平衡最脆弱的刹那！
就是现在！
苏尘不顾全身撕裂般的疼痛，积攒的那口气息猛然下沉爆发！尚能活动的左腿如同毒蛇出洞，快！准！狠！脚尖灌注了残存的全部力量，精准无比地踢在察猜支撑腿膝盖内侧那微不可察的受力脆弱点上！
“嗷——！”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响彻赌场！
察猜那雷霆万钧的踏落动作骤然变形、中断！他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平衡，如同被伐倒的巨树，朝着一侧轰然倒塌！
苏尘强忍眩晕，在对方倒下的瞬间翻滚避开，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不是攻击咽喉，不是攻击要害，而是直接扣向察猜因剧痛而本能捂住膝盖的手腕上方寸许——那里，一个极其隐蔽、如同蜈蚣般狰狞的旧伤疤暴露在黄金瞳的视野里！那是经脉的节点！是察猜力量的源泉之一！
“呃啊！”察猜再次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吼，扣住的手腕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烫穿了筋骨，半边身子瞬间麻痹！苏尘的手指如同铁钳，精准地嵌入旧伤的缝隙，猛地一发力！
“咔嚓！”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察猜瞪着难以置信的双眼，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了两下，彻底瘫软在地，昏死过去。一招，废掉了一个顶级黑拳高手！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短暂的沉寂后，是吴钦温将军暴怒扭曲的咆哮：“废物！一群废物！”他脸上的从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杀意。“开枪！给我把他打成筛子！矿脉是我的！长生璧也是我的！”他猛地指向苏尘和托盘里的青铜盒。
“唰！”他身后十几名精锐士兵瞬间抬枪，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瞄准了刚刚艰难撑起身体的苏尘！肃杀的扳机扣动声如同死神的鼓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苏染猛地抬头，染血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抹笑容，带着洞穿一切的嘲弄和掌控全局的森寒！
“吴钦温！”苏尘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蕴含着穿透灵魂的力量，“看着我的眼睛！”他强行催动几乎耗尽的精神力，黄金瞳深处，一点璀璨到极致的金芒骤然亮起，如同宇宙初开的奇点，瞬间攫取了吴钦温将军全部的视线！
吴钦温将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两点金芒死死吸住！一股无法抗拒的强大意志蛮横地入侵他的脑海！他脸上的狂怒瞬间凝固，眼神变得空洞而迷茫，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傀儡。
“告诉我，”苏尘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带着不容置疑的支配力，每一个字都敲击在吴钦温的灵魂上，“你藏在老挝边境第73号仓库里，编号‘黑蛇’的货柜，里面装的是什么？是谁委托你运输的？运往哪里？”
吴钦温将军的表情剧烈挣扎了一下，似乎在抗拒那股恐怖的意志，但仅仅一瞬，他的眼神彻底涣散，嘴巴如同生锈的机器，僵硬地开合，吐出的却是石破天惊的话语：
“是…商代…青铜…羊首觥…西周…凤鸟…纹大鼎…元代…青花…鬼谷子下山…大罐…”
每吐出一个词，现场便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倒抽冷气的声音！这些，无一不是被列在国家级追索名录上的、流失海外多年的顶级文物重器！
“委托方…是‘夜枭’…运往…公海…‘黑天鹅’号…交接…”
话音刚落！
“轰隆——！”赌场侧面厚重的墙壁被定向爆破炸开一个大洞！弥漫的烟尘中，矫健的身影如同猎豹般突入！
“警察！不许动！放下武器！”楚月一身黑色作战服，手持微冲，目光如电，第一个冲了进来！她身后，全副武装的特遣队员鱼贯而入，枪口瞬间锁定所有士兵！
“吴钦温！你涉嫌特大文物走私、非法拘禁、谋杀未遂！跟我们走一趟！”楚月的声音铿锵有力，冰冷威严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最终落在苏尘身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和如释重负。
“噗——”精神力彻底透支，强行操控的反噬如海啸般袭来。苏尘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身体软软向前倒下。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他看到了楚月飞奔过来的身影。
……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萦绕在鼻端。苏尘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醒了？”清冷中带着一丝柔和的声音在床边响起。楚月换下了作战服，穿着一身便装，正低头削着一个苹果，长长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窗外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进来。
苏尘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恩师…长生璧…”
“放心吧。”楚月将削好的苹果递过来一小块，“吴钦温走私集团的骨干被一网打尽，那批国宝已经安全转移至大使馆。长生璧……”她顿了顿，眼中闪过奇异的光，“在赵老身上发生了奇迹。半小时前，最新的检查报告显示，他体内扩散的癌细胞…活性下降了80%以上！专家组已经疯了，围着那玉璧和赵老反复研究……说是医学史上的奇迹。”
苏尘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涌遍全身，连骨髓深处的剧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他接过苹果，缓缓咀嚼着那甘甜的汁液，目光投向窗外辽阔的天空。百亿矿脉的争夺、血腥的格斗、惊心动魄的翻盘……一切都尘埃落定。
就在这时，放置在床头柜上、盛放长生璧的青铜盒内部，似乎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能量涟漪。那波动，仿佛穿透了厚重的青铜，带着一种古老而深邃的脉动，悄然拂过苏尘的皮肤。他手中的苹果块微微一顿，黄金瞳深处，一点微不可察的金光悄然流转，仿佛感应到了某种遥远而神秘的呼唤。
新的征程，似乎已在远方露出了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