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落定，落叶碎在脚底的刹那，凌云已经迈步向前。李冰站在原地没动，手指还悬在半空，像是刚才那一触还没彻底收回。风停了，可吞天葫贴着腕骨微微发温，像有脉搏在底下跳。
她没回头，只说：“走吧。”
李冰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回廊。白云飞和陆泽落在后面几步，谁都没说话。石板路往东延伸，尽头是教务处的拱门，铜铃挂在檐下，风吹不动。
教务主管正在批签文书，头也不抬。笔尖顿住时，才发觉门口站着两个人。
“申请导师职位。”凌云把一张空白纸推到案前，“星序魔法方向。”
主管抬眼，上下打量她：“考核记录？师承背景？推荐信？”
“都没有。”
“那你是想破例？学院百年规矩，高阶魔法师才有资格授课。你连正式学籍都没有。”
凌云不答，左手抬起，掌心朝上。夜风从窗外卷进来，带着残留的魔力尘埃。她指尖微动，吞天葫轻轻一震，那些散乱的能量被吸拢，在掌中凝成一枚悬浮符文——三色流转，层层嵌套，正是昨夜星序阵的核心结构。
主管猛地站起，椅子撞上墙。符文静静浮着，没有依托，也没有咒语引导。
“这不是模仿。”她说，“这是复现。”
话音未落，门外脚步沉稳。院长走了进来，白袍垂地，目光落在符文上，看了很久。
“星序之术，非传承不可得。”他终于开口，“你能凝出本源模型，就说明你通其理。通理者，可授业。”
他拿起印章，在申请书上按下红印。
“特聘导师，即日生效。东苑静庐划为专属教学区，权限即刻开通。”
凌云收手，符文散成光点，落地即消。
“谢谢。”
“不用谢我。”院长看着她，“我是给你一个位置。能不能站住，看你自己。”
她点头，转身走出门。李冰紧随其后，走到阳光下才低声问：“真的就这样成了？”
“成了。”凌云说，“但只是开始。”
静庐不大，院中有一棵老槐，枝干横斜。屋内空荡，只有几张桌椅和一面黑板。凌云走进去，手指抚过桌面，灰尘留下一道痕迹。
“明天第一课。”她说，“基础理论，三十人限额。”
“需要我做什么？”李冰问。
“你来协助。”
李冰一顿：“我？可你现在……已经有了身份。”
“身份不代表我能一个人撑起这门课。”凌云转头看她，“星序魔法不是谁都能碰的。它认能量源头，也认执术者的意志。你是第一个让我能落地的人。我不可能绕开你。”
李冰没再说话，只是默默走到黑板前，打开随身包，取出一叠图纸——《星序基础导引图》，是她连夜整理的。
第二天清晨，静庐外已有人等候。大多是高年级学生，听说来了新导师，专教失传体系，都想来看看真假。
凌云站在门内，一身素袍，袖口绣着一道银线。她没戴铭牌，也没拿教案，只等钟声一响，推开木门。
“进来吧。”
学员鱼贯而入，坐定后交头接耳。有人小声问：“星序魔法到底是什么？听都没听过。”
旁边人答：“说是能改写元素规则，但也有人说只是幻术。”
凌云站在讲台前，等声音渐弱，才开口：“你们可以怀疑。但接下来十分钟，我要让你们亲眼看见什么叫‘重构’。”
她抬手，吞天葫微亮，掌心凝聚一丝风系残余魔力。下一瞬，那股能量被吸入葫芦，再吐出时已变成纯净的三色流光，在空中画出一条闭合回路。
“这是星序的基本循环模型。它不依赖单一元素，而是将所有能量重新排列、校准、输出。你们感知到的‘魔法’，本质是频率共振。而我能做的，是让不同频率在同一轨道上运行。”
底下有人举手：“我能试试画这个符文吗？”
“可以。”她点头，“但别用魔力强行催动。”
那人照做，笔尖刚落，符文边缘泛起红光，紧接着一股反冲力炸开，桌角崩裂，旁边学生惊叫着后退。
凌云一步上前，吞天葫轻吸，失控的能量立刻被抽走，化作温和光流注入地面。地砖缝隙里，符文自行浮现，缓缓流转，像活了一样。
全堂寂静。
“星序不是拿来模仿的。”她说，“它是用来理解的。你们现在看到的路径，就是刚才那股能量的正确流向。错一步，就会伤己伤人。”
她转身看向门口。
李冰正走进来，手里抱着资料册。两人对视一眼，李冰走上讲台，翻开图纸。
“我来演示应用部分。”她说，“以光系治疗术为例，如何通过星序频率提升愈合效率。”
她指尖凝聚光流，沿着符文轨迹缓慢推进。原本需要十秒才能成型的光斑，三秒内稳定凝聚，亮度高出寻常两倍。
底下有人倒吸一口气。
“这不可能……同样的咒语，怎么会差这么多？”
“因为频率对了。”李冰说，“就像琴弦，调准了才出好音。”
课程结束时，已有三人成功凝聚出微弱星序光斑。虽不稳定，但确实存在。
凌云宣布下课，人群陆续离开。最后一名学生出门后，她关上门，靠在墙边，轻轻呼出一口气。
“累了？”李冰递来水袋。
“不是身体。”她摇头，“是习惯。以前我只是在她识海里说话，现在要站在所有人面前，告诉他们该怎么走。”
李冰沉默片刻，忽然问：“你现在有了自己的课，自己的教室，甚至自己的学生……那我呢？我还是必要的吗？”
凌云看着她，眼神没闪躲。
“你以为我站出来，是为了离开你？”
她抬手，指尖凝聚一缕星序能量，缓缓展开成三股细流：“这力量来自你给的星尘砂，来自你冒险带回的魂晶碎片，来自你亲手唤醒的生命之露。没有你，我就算能凝聚身体，也无法激活本源。”
她停顿一秒，声音放轻：“你是我的起点。不是容器，不是过客，更不是备用选项。”
李冰眼眶发热，低下头，又很快抬起：“那以后……我们并肩走？”
“一直。”
门外传来脚步声，白云飞提着食盒，陆泽抱着酒坛，笑着推门进来。
“第一堂课成功，不得庆祝？”白云飞把菜摆上桌，“我特意让厨房做了炖肉，补气的。”
陆泽打开酒坛盖子，香气四溢：“这可是藏了三年的灵谷酒，就等今天。”
四人围坐在院中石桌旁，月光洒下来，照在凌云手腕上。吞天葫贴着皮肤，微微发温，像在回应什么。
凌云举起杯，酒液清澈。
“敬——”
她的声音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院门被人推开，林浩站在那里，脸色发白，手里攥着一份申请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