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的靴底碾碎枯叶，湿土黏在鞋面，她往前迈了一步，森林的气息立刻变了。空气不再流动，树叶静止，连风都像是被什么拦住。前方三丈远的藤蔓忽然扭动，层层叠叠地交错成墙，一道人影从树干后走出，银弓搭在臂弯，手指扣着一根泛绿光的箭。
“停。”那声音不高，却像钉子一样扎进耳朵。
白云飞立刻侧身挡在李冰前面，手按剑柄。莉莉往后退了半步，探测水晶刚亮起一角，就被一股无形力量压灭，屏幕裂开细纹。
李冰没动。她能感觉到体内那股白中泛蓝的能量还在经脉里流转，是刚才融合星序核心与光系魔力留下的余韵。她抬起手，掌心朝前，缓缓将那股能量引出来。
光球浮现，不刺眼，也不张扬，只是安静地悬在她手掌上方。
守卫盯着那团光，眼神没松，反而更冷：“外域之人，欲入圣林，须与自然共鸣。”
他划破指尖，一滴碧血飘向空中，落地前就化成了雾。整片林子猛地一震，地面浮出淡绿色的纹路，像是根须在泥土下奔走。树叶开始轻轻摆动，不是风吹的，是它们自己在动。
“来者若心怀掠夺、隐瞒或敌意，一步踏入，即为囚徒。”守卫说，“你，试。”
莉莉咬了下嘴唇，再次催动雷系魔法。指尖刚凝聚出电弧，就被空气中一股柔韧的力量弹开，她闷哼一声，手腕发麻。
白云飞深吸一口气，抽出剑，横举过肩。风旋在他脚下卷起，落叶打着圈上升，可风到半空就散了，树冠纹丝不动。
轮到李冰。
她闭上眼，不去想赶路的疲惫，也不去想凌云虚弱的状态。她只记得凌云说过的话——不是输出，是共振。三短一长，像心跳。
她放慢呼吸，让体内的灵脉节奏跟着那个频率走。光系魔力像溪水，星序核心的蓝光像潮汐。她不再推它，而是等它自己靠近。当两股能量终于缠在一起时，掌心的光球颜色变了，蓝更多了些，光晕也变得柔和，像是月光照在湖面。
她往前递出。
光球飘出去，触到藤蔓墙的瞬间，没有炸开，也没有穿透，而是像水滴落进池塘，一圈涟漪顺着植物蔓延开来。藤蔓缓缓分开，露出一条小径。两侧的苔藓亮起微光，一路延伸进林子深处。
守卫收弓，单膝触地，头低下去：“自然已接纳你。请随我来。”
李冰睁开眼，看了眼身后两人。白云飞点头，莉莉喘了口气，把探测水晶塞回包里。他们跟上去，脚踩在铺满腐叶的小路上，每一步都轻得不能再轻。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树冠越来越高，枝干扭曲盘绕，形成天然的拱门。前方出现一片开阔地，中央一棵巨树拔地而起，树干粗得要十几人才能合抱，树皮上浮着流动的木纹，像是活的一样。
露台建在半腰，由藤桥连接。守卫停下：“族长在等你们。”
李冰背着凌云，吞天葫悬浮在她头顶，银光不断渗入凌云半透明的身体。她一步步走上藤桥，木纹随着她的脚步亮起又熄灭。
族长坐在露台边缘，披着灰绿相间的长袍，脸上看不出年纪，眼睛却像古井，深得看不见底。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李冰走近，目光扫过她手中的光球，又落在凌云身上。
“你带来了不属于这里的灵魂。”族长开口，声音低沉，“但它身上有星序的印记。”
李冰站定：“我们需要生命之晶，救她。”
“为什么？”族长问。
“因为她知道混沌议会的计划。”李冰说，“因为她能帮我们重启调和阵。如果她消失，不只是她死，整个平衡也会崩塌。”
族长沉默了一会儿，抬手一挥。空中浮现出一片光影——是一颗晶石，悬浮在泉水边，周围环绕着盘曲的根系，像是大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生命之泉。”他说，“生命之晶是它的泪。它不认主人，只认守护者。”
“怎么才能拿到？”李冰问。
“没有‘拿’这一说。”族长摇头，“它只会在真正无欲之人面前显现。而通往它的路上，有守护兽。它不攻击，也不会主动现身。只要你心存贪念，它就会让你永远走不到尽头。”
白云飞皱眉：“没有战斗？”
“真正的考验，从不在刀锋之上。”族长看着他，“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夜。明日清晨，我会带你们到试炼起点。”
李冰低头看了看凌云。她的身体几乎透明，只有吞天葫的银光勉强维系着形态。再拖下去，可能连维持意识都难。
“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她说。
族长点头，挥手召来两名精灵，带他们去休憩地。那是一处树屋群，建在巨树分支之间，用藤蔓和木板连接。屋内简单干净，铺着干草和软叶，角落有一小盆发光的苔藓，提供微弱照明。
李冰把凌云轻轻放在草垫上，吞天葫悬在她胸口上方，持续输送能量。凌云睁开眼，声音很轻：“你做到了。”
“还没。”李冰坐在旁边，“只是进了门。”
“够了。”凌云说，“刚才那道光……他们感受到了。不是魔法强弱的问题，是‘对’不对。你让他们觉得你是森林的一部分。”
莉莉靠在门边调试设备，白云飞检查剑刃，发现刚才那一击让剑气边缘的银线黯淡了些。
“明天怎么办？”他问。
“听他们的规则。”李冰说，“不用力，不抢夺，不隐藏。”
“可我们确实是来‘取’东西的。”莉莉低声说。
“那就别想着‘取’。”凌云闭上眼，“想着‘归还’。我们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让某些东西重新运转。如果你心里装的是这个，守护兽就不会拦你。”
夜渐渐深了。树屋外传来细微响动，像是树叶摩擦，又像是根须在地下移动。李冰靠在墙边，没睡。她能感觉到森林在呼吸，缓慢、沉重，带着某种古老的节奏。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树冠洒下斑驳光点。族长准时出现，带领他们穿过一片密林，来到一处断崖边缘。下方是幽深谷地，中央一汪清泉静静流淌，泉边岩石上，隐约可见一颗晶石轮廓。
“那就是生命之晶。”族长指着，“但你们现在看不到全貌。只有通过守护兽的试炼，它才会完整显现。”
“守护兽在哪？”白云飞问。
族长没回答，只是抬手指了指泉边的一块空地：“走下去，答案自现。”
李冰往前一步，刚要抬脚，凌云突然轻声说：“等等。”
她抬头，看见凌云的手微微抬起，指向泉水表面。那里，一圈涟漪正缓缓扩散，却没有风，也没有落物。
涟漪中心，一点影子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