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把那块沾着泥的金属片放在控制台上，指尖顺着边缘划过。符文的一角已经磨损，但和契约上的标记完全对得上。她正要下令追踪埋设路径，门被推开，沈毅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个暗灰色文件盒。
“批下来了。”他把盒子放在桌上，打开扣锁，“《灵脉分布图》原件，总部特许调阅，权限时效四十八小时。”
李冰没说话，伸手将古籍扫描件调出投影。两份资料并列铺开，一份是龙组绘制的电子图谱，线条清晰，标注完整；另一份则是泛黄纸页上的手绘草图，墨迹斑驳，但某些符号带着星序文明特有的波纹结构。
她点开西南方位节点。图谱显示那里一片灰白，标注“地质枯竭，能量归零”。可当她把古籍图像叠加上去时，系统自动识别出三处重合标记——其中一处，正是陈家契约里提到的备用通路位置。
“等等。”沈毅凑近屏幕，“你刚动了什么？”
“不是我。”她说，“是系统警报。”
控制台右下角跳出一条低频提示：【检测到持续性能量脉冲，频率13.7赫兹，与李家灵脉激战期间波动模式匹配度89.6%】。信号源锁定在西南山区某坐标，误差范围不足五百米。
沈毅皱眉：“这种强度的信号，监测网不可能漏掉。”
“因为它不是一直存在。”李冰放大时间轴，“过去七天，它只在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出现，每次持续十一分钟，像……定时唤醒。”
凌云的声音在她意识里响起：“这不是自然复苏。是有人在测试通道稳定性。”
李冰没回应，手指快速滑动，调出地脉流向模拟。正常情况下，七大主脉应呈放射状分布，彼此独立。可当她注入星序能量模型后，画面变了——所有节点底部都延伸出细若游丝的暗线，相互勾连，构成一个闭合环路。
“它们根本没断。”她低声说，“只是被压住了。”
沈毅盯着那张图，沉默了几秒：“总部不会允许贸然行动。那边属于三级禁入区，地形复杂，通讯盲区多，上次派进去的侦查队失联了两个。”
“那就别让他们知道。”李冰关掉外联端口，仅保留本地运行，“我们用私频调度，不走官方信道。”
“你打算自己去？”
“我去最合适。”她取下脖子上的玉佩，将一块小型元素水晶嵌入凹槽，“吞天葫能过滤混沌残留，元素共鸣也能提前预警陷阱。而且……”她顿了顿，“李家血脉和灵脉同源，我能感应到别人察觉不到的东西。”
沈毅没立刻反对。他拿起金属片翻看背面，发现有一道极细的刻痕，像是某种编码。“这块东西出现在东墙根部，说明他们的地下布控还没收手。如果西南节点真被重启，下一步就是双线并进，逼我们分兵。”
“所以不能等。”李冰把玉佩挂回颈间，吞天葫在丹田轻轻一震，像是回应她的决心。
“我可以放行。”沈毅终于开口，“但必须加派支援。白云飞带队，再配两名龙组特勤，你们一起进去。”
“不用。”她说得干脆，“人越多，越容易暴露。我一个人足够。”
“这不是逞强的时候。”
“我不是逞强。”她直视他，“你是指挥官，得考虑全局。而我是个‘探测器’，最清楚什么时候该靠近，什么时候该避开。让我自由行动，才能最快确认情况。”
沈毅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点头：“给你二十四小时窗口。超时未联络，我会启动强制回收程序。”
“够了。”她抓起外套往门口走，“在这之前，别让任何人靠近那个坐标。”
车子驶出老宅时，天还没亮透。车载终端自动加载了最新导航路线，但她手动切到了离线模式。后座放着一个密封箱，里面是备用元素水晶、便携式能量读取仪，还有那块从陈家密室带出的契约残页。
手机震动了一下。沈毅发来最后一条消息：【西北节点也出现了轻微扰动，正在复核数据。保持静默，随时待命。】
她删掉记录，关机，取出SIm卡捏碎。
窗外的山影越来越密，雾气开始从谷底升腾。高速路段的指示牌逐渐消失，路面也由沥青转为碎石。她降下车窗，一股潮湿的冷风灌进来。
就在这时，吞天葫突然颤动起来。
不是警戒，也不是攻击前的蓄势，而是一种……牵引。
她下意识把手按在腹部，闭上眼。凌云的意识缓缓浮现，没有说话，而是将一段信息直接投射进她的感知——
一幅地形图，模糊却熟悉。山脉走势、河流走向，全都对应西南区域。但在某个山谷深处，画着一个被圈出的红点，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元素补给站旧址**。
“这不是现在的地图。”凌云的声音很轻，“是星序文明时期的标记。那时候，这里负责向三个前线阵地输送能量。”
“后来呢？”
“战争结束，设施废弃。但他们没拆干净。”凌云停顿一秒，“地基还在，导流渠也在。只要重新接通能源，就能变成临时通道。”
李冰睁开眼，看向前方。浓雾已经笼罩整条公路，能见度不足十米。她没减速，反而踩下了油门。
车载仪表盘忽然闪了一下。GpS信号丢失。
她摸了摸颈间的玉佩，元素水晶微微发烫。
吞天葫的牵引感更强了，像是一根看不见的线，拉着她往某个方向去。
她转动方向盘，车子拐上一条荒废的岔道。轮胎碾过枯枝和碎石，发出咯吱声响。路边的植物长得异常茂盛，藤蔓缠绕在倒塌的路牌上，叶片泛着不正常的暗绿色。
忽然，玉佩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去，元素水晶内部浮现出一道微弱的光纹，呈螺旋状旋转，指向左前方。
“它在引导。”她在心里说。
“不是它。”凌云纠正，“是你体内的平衡之力，在呼应地下的能量残留。”
车子继续前行，路越来越窄。直到前方被一棵倒下的巨树彻底堵死。
她熄火，下车。
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滞涩感，呼吸时喉咙发干。她取出密封箱，打开最上层，拿出一支手持式探测笔。开机后，指针立刻偏转到底。
“高浓度元素残留。”她喃喃，“不止是沉寂，是被封住了。”
她抬头望向前方山谷。雾太厚，什么都看不见。但她知道，就在那片白茫茫之后，有一个不该存在的节点，正在缓慢苏醒。
她把探测笔收回箱中，背上背包，迈步走进林间小径。
脚下的泥土松软，每一步都陷进去几分。藤蔓垂落，擦过她的肩膀和手臂，像是有意识地避开她颈间的玉佩。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她停下。
地面有一块石板，半埋在土里，表面覆盖着苔藓。她蹲下，用手拂去污垢。
下面露出半个符文。
不是混沌标记。
是星序文明的锁闭符印。
她指尖刚触碰到边缘，吞天葫猛地一震，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她踉跄后退半步，手撑住旁边树干才稳住身体。
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金属摩擦，又像某种机械启动的嗡鸣。
她屏住呼吸，回头望去。
雾中，一道轮廓隐约浮现。不是人形，也不是动物。
更像是……一根竖立的柱子，表面布满裂纹。
她没动。
那东西也没靠近。
但玉佩里的元素水晶，此刻已变得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