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那道划痕时，李冰手心猛地一烫。吞天葫像被点燃了似的贴着小腹跳动，封印盒在行囊里发出第二声轻响，比前一次更沉，像是内部某个齿轮卡进了槽口。
她没睁眼，呼吸也没乱，只是五指缓缓收拢，把符文钥匙攥进掌心。
白宇正低头检查通讯器，听见声音抬了抬头，“怎么了？”
“停车。”她说。
司机踩下刹车，车子滑出半米，在荒路中央停住。远处山影压着地平线，风从枯树林子里穿过去，带不动一根树枝。
白宇拧身看向她，“你感觉到了？”
她点头，“不止是信号。有人动过铁轨。”
话音刚落，前方轨道传来金属断裂的脆响。整段铁轨像被巨力从中掰开，碎石飞溅。列车厢体剧烈一震，警报都没来得及响，就彻底熄了火。
车厢外很快出现了人影。十几个黑衣人沿着路基走来，手里提着刻满扭曲符文的金属罐，肩头挂着同款铃铛，步伐整齐得不像活人。
“不是普通劫道的。”白宇抽出短刃，刀刃抵住门缝，“这些人身上有死气。”
李冰已经站起身，背靠窗框，左手按在吞天葫上，右手指尖微微发亮。凌云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蚀魂瘴，三秒内能让人失去意识。他们冲的是盒子，别让他们靠近车厢。”
她没回话，只将符文钥匙轻轻嵌入掌心。一道微光顺着经脉往上爬，灵脉能量盾在两人头顶撑开，薄如蝉翼，却把窗外渗进来的灰雾挡在外面。
第一个黑衣人撬开了连接处的门锁。毒雾顺着缝隙往里钻，碰到光膜立刻嘶鸣冒烟。那人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眼队伍后方。
一个披黑袍的男人缓步走来。他左手摇着水晶铃，右手拄骨杖，每走一步，地上枯叶就卷成旋涡，朝他脚底聚拢。
“黑风教教主。”凌云说，“灵脉觉醒境初期，靠炼化怨念提升修为。他的铃铛能震散护体真气，骨头杖里封着三百具童尸的怨魂，别让他近身。”
李冰指尖一颤，三道灵脉箭瞬间凝成。她没急着出手，而是用吞天葫去感应对方释放的能量波动——那是混沌本源的变种，带着腐烂血肉的气息。
“可以吃。”凌云说，“但得先过滤杂质，否则你会反噬。”
她闭眼，调动化龙诀。经脉里原本干涸的灵流开始回暖，吞天葫主动张开吞噬口，把门外弥漫的毒雾边缘吸进来一丝。
暖流顺着脊椎往上冲，她睁开眼，瞳孔闪过一抹银光。
这时，一名信徒正要把毒雾罐扔进车厢。李冰指尖轻抖，一道灵脉细丝穿过门缝，缠住罐把手猛拽。罐子落地炸开，灰雾爆燃，冲击波把周围三人掀翻在地。
混乱中，她跃到窗边，三支灵脉箭连射而出，精准钉进剩余三个罐体。金属壳破裂，液体洒地即燃，黑烟滚滚升腾。
黑风教主终于动了。他举起骨杖，铃铛一晃，一声尖锐震荡穿透空气。能量盾剧烈晃动，表面裂开蛛网状纹路。
“撑不住第二次。”凌云提醒。
白宇咬牙冲上前，短刃劈向门缝，想强行打开通道反击。可他刚触到门把，一股阴寒顺着铁皮窜上来，整条手臂瞬间麻木，人被震得撞回墙角。
他靠着座椅喘气，肩部旧伤崩裂，血浸透了布条。
教主一步步逼近车窗，骨杖点地，每一下都让车厢颤抖。他盯着李冰，声音沙哑：“交出盒子，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李冰没理他，反而低头看了眼吞天葫。它正在疯狂震动，像是饿极了的野兽闻到了血。
“现在。”凌云说，“让他打过来，你接住。”
下一瞬，教主挥杖砸下。混沌能量凝聚成锥形冲击波，轰击能量盾。盾面崩裂，光膜碎成片片星点。
就在屏障瓦解的刹那，李冰张开吞天葫，迎着那股黑气直接吸入。
经脉像被滚水浇过，剧痛让她膝盖一软。但她咬牙运转化龙诀，把混沌能量里的怨毒杂质剥离，剩下的纯净能量顺着经络反哺全身。
她站直身体，右掌抬起，灵脉能量压缩到极致，凝成一支炽白光箭。
教主还在冷笑，以为她已无力反抗。可下一秒，那支箭破空而出，速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箭尖撕裂空气，直贯他左肩胛骨下方。他整个人被钉在地上，骨杖脱手，水晶铃摔碎，碎片扎进泥土。
惨叫声划破夜空。信徒们慌了神，七手八脚拖起教主就往后退。剩下几人扔下毒罐，转身逃进树林。
车厢里安静下来。
李冰缓缓松开手掌，符文钥匙掉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响。她靠着窗框慢慢滑坐下去，额头全是冷汗，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吞天葫热度未退，反而越来越烫，像是刚吞下一块烧红的炭。
“没事了？”白宇扶着墙站起来，声音发虚。
“暂时。”她喘了口气，伸手摸进行囊，确认封印盒还在。盒体表面金光微弱闪烁，像是在回应什么。
她把它拿出来，放在膝上。皮质行囊被刚才的能量冲击烧焦了一角，露出里面衬着的银色符纸。
“他们知道我们要去哪。”她说。
白宇走到门口，望着外面漆黑的树林，“黑风教不可能单独行动。背后有人通风报信。”
李冰没答话。她盯着盒子，忽然发现锁扣边缘多了道细小划痕，像是被人用利器撬过又合上了。
她指尖抚过那道痕迹，心里一沉。
“不是路上留的。”凌云低声道，“这伤在盒子被封进行囊之前就有了。”
她猛地抬头，看向白宇。
白宇察觉她的目光，皱眉：“你看我干什么？我一路上都没碰过它。”
“我知道。”她慢慢说，“但有人碰过。在我们出发前。”
白宇脸色变了，“你是说……老宅里就有内鬼？”
她没回答，只是把盒子重新塞进行囊，拉紧拉链。然后她抬起手，看着掌心——那道暗紫纹路又浮现了，比之前更深，几乎要渗出血来。
“它在长。”她说。
白宇盯着她的手，“要不要处理？”
“没用。”她摇头，“凌云试过净化，可这东西像是扎根了。每次用灵脉能量，它反而更活跃。”
她闭眼调息，吞天葫渐渐平稳。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铁轨震动的声音。
不是脚步，也不是风。
是另一列火车，正从相反方向驶来。
白宇走到窗边张望，“这趟线不该有对开车次。”
李冰睁开眼，“他们不会放过第二次机会。”
她撑着座椅站起来，走到车厢连接处，查看被毒雾腐蚀过的门框。金属边缘已经发黑，像是被酸液泡过。
“这扇门撑不了下次攻击。”她说。
白宇从腰间解下最后一张爆灵符，贴在门内侧，“只能勉强加固。要是再来一群人，咱们没退路。”
李冰盯着那列驶近的火车灯光，忽然问：“司机呢？”
白宇一愣，“从停车就没见过。”
她转身走向驾驶室，脚步刚动，吞天葫又是一震。
不是预警。
是共鸣。
像是车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