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压弯了菩提新苗的叶尖，苏晚蹲在树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卷着银丝的嫩芽。昨夜被沈彻拽着跑时蹭破的裤脚还沾着泥土，此刻混着晨露，散发出青草的气息。
“在看什么？”沈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他手里端着两碗米粥，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
苏晚回头时，正撞见他松了松领口的系带，晨光落在他敞开的衣襟上，勾勒出锁骨的轮廓。她慌忙转回头，盯着那株新苗：“这芽长得真快，才一夜就撑开了半片叶子。”
“灵脉学院的土不一样。”沈彻把一碗粥递过来，碗沿还留着他的指温，“底下埋着你爹当年埋下的灵脉晶核，能催活死物。”他在她身边蹲下，看着新苗，“就像你当年把我从瘴气林里拖出来时，手里攥着的那半块晶核。”
苏晚喝粥的动作顿了顿。那时沈彻还是云游修士，为了抢一株“回魂草”跟妖兽缠斗，被毒素侵体，倒在瘴气林边缘。她恰好路过，用父亲留下的晶核碎块压住了他体内的毒性。
“说起来，那晶核还是我偷拿的。”她笑了笑，眼里泛起水光，“父亲发现时没骂我，只说‘救人时，规矩能让就让’。”
沈彻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是半块暗黄色的晶核，边缘还留着碎裂的痕迹——正是当年那半块。“一直带在身上。”他把布包塞进苏晚手里，“你爹说得对，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布包上还带着他的体温，苏晚捏着那半块晶核，忽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话：“灵脉如人，需刚柔相济，过刚则折，过柔则散。”
这时，小弟子阿圆抱着摞旧卷宗跑过来，辫子上还沾着片菩提叶：“苏师姐！沈师兄！青衫前辈让我把这些送来，说您可能用得上。”
卷宗上积着厚厚的灰，封皮写着“灵脉异闻录”几个褪色的字。苏晚翻开第一页，字迹苍劲有力，竟是父亲的笔迹。里面记载着各种灵脉异动的案例，其中一页画着幅简图——正是云渺宗旧址的灵脉走向，旁边批注：“此处灵脉似有灵智，每逢月圆便会逆流，需以‘同心咒’安抚。”
“同心咒？”沈彻凑过来看，“我好像在哪本古籍上见过，说是需要两人灵力相契，才能催动。”
阿圆举着个竹筒跑进来：“师姐！张婶子煮了莲子羹，让您俩去尝尝！”她瞥见卷宗上的图，突然拍手，“这不是后山的灵脉图吗？昨晚我起夜，看见那边的溪水倒着流呢！”
苏晚和沈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看来今晚得去一趟后山。”苏晚把卷宗收好，指尖还残留着纸页的粗糙感，“正好试试这同心咒。”
沈彻耳根微红，干咳一声：“那得先练练，别到时候出洋相。”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练功场的石板上投下格子影。苏晚和沈彻相对而立，指尖相抵，试着催动灵力。起初两股灵力总在中途撞开，像两个闹别扭的孩子。
“放松点。”苏晚的气息拂过沈彻的手背，带着莲子羹的甜香，“别想着控制它，让它自己顺着走。”
沈彻深吸一口气，试着放缓灵力流速。这一次，他的金系灵力与苏晚的木系灵力竟像溪水汇入江河，顺顺当当缠在了一起。两人指尖泛起淡金色的光，在空中画出个圆满的弧线——同心咒成了。
“成了！”沈彻眼里的光比咒术的光还亮，“看来咱俩……挺合拍。”
苏晚刚要说话，就见青衫老者站在廊下，手里摇着蒲扇，笑得眼睛眯成条缝：“年轻人，默契不错啊。”他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后山夜里凉，带上这个，能驱寒。”
夜幕降临时，后山的溪水果然在月光下逆流而上，水珠串成银色的线，往山顶涌去。苏晚和沈彻站在溪边，指尖再次相抵，同心咒的光芒在水面铺开，像层金色的纱。
“顺着水流的方向推。”苏晚轻声道，木系灵力带着生机注入咒术，沈彻的金系灵力则如骨架般撑起光纱，两人的灵力交织处，竟开出朵金色的莲花，随着逆流的溪水缓缓上浮。
溪水渐渐平息，重新顺流而下时，水面漂着片发光的莲叶，上面托着颗晶莹的水珠——是灵脉凝结的精华。
沈彻伸手去接，水珠却“啪”地落在两人相抵的指尖，化作两道金光，钻进他们手腕里，留下个一模一样的莲花印记。
“这是……”苏晚摸着腕上的印记，只觉与灵脉的联系更清晰了。
沈彻低头看着印记，忽然笑了：“看来这灵脉，也认我们这对搭档。”
远处传来阿圆的呼喊：“师姐！师兄！张婶子留了桂花糕当宵夜呢！”
两人相视而笑，并肩往回走。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手腕上的莲花印记在暗处轻轻发亮，像灵脉偷偷埋下的伏笔，预示着往后更多的风雨里，他们会像今夜这样，指尖相抵，灵力相融，把每一段逆流的路，都走成顺境。
而那株菩提新苗，在夜里悄悄舒展了第二片叶子，银丝般的根须，正顺着灵脉的走向，往更深的土里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