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黑风高。
浓重的乌云将天空遮蔽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月光,只有呼啸的北风,如同鬼哭狼嚎,穿过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天师府内,一片寂静,只有巡夜护卫规律的脚步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更夫敲击梆子的单调声响,为这沉寂的夜晚增添了几分萧索。
杜衡并未入睡。
他身处书房之内,身前铺开着那卷浩瀚如星海的《周天星斗绝域阵图》。他没有点燃蜡烛,整个书房的光源,来自于阵图自身散发出的、那柔和而璀璨的星辉。星辉流转,映照着他那张因连日操劳而略显憔悴,却依旧专注的脸庞。
他正在推演。
在资源极度匮乏、各地节点布设陷入停滞的绝境下,他试图从这浩瀚的阵图中,找出一条破局之路。他需要计算出,在现有的人力物力下,优先激活哪些最关键的核心节点,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形成一个初步的、能够覆盖关中腹地的防御网络。这需要海量的计算和对阵图玄奥的深刻理解,其难度不亚于在脑海中重建整个宇宙的运行模型。
时间在指尖的符文推演中悄然流逝。
突然,杜衡体内那股经过星辰之力淬炼过的、源自“冰狱”的巫血,毫无征兆地剧烈悸动起来!那不是兴奋,也不是警示,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同源致命威胁的剧烈颤栗!
几乎在同一瞬间,他的精神力也感受到了一股极其隐蔽、却带着浓烈杀机和浓郁归墟污秽气息的能量,正从府邸的多个方向,如同鬼魅般迅速逼近!
“敌袭!”
杜衡猛地站起身,眼中精光爆射!他没有丝毫犹豫,右手闪电般地按在了书案下的一个机括之上!
“叮铃铃铃——!”
刺耳至极的警铃声,瞬间划破了天师府的寂静!这铃声,是“影”的最高警报,代表着有致命的敌人入侵!
府内顿时人影绰绰,原本潜伏在暗处的护卫纷纷现身!陈恪那充满怒火的怒吼声,以及数百柄兵刃同时出鞘的铿锵声,接连响起!
“保护天师!”
“敌袭!护院!”
然而,几乎就在警铃响起的同一刹那,杜衡所在的书房,那坚固的门窗,竟在同一时刻,被无声地粉碎!没有巨响,没有冲击波,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捏成了齑粉!
数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手持着闪烁着幽绿光芒的奇形短刃,如同离弦之箭,从破碎的门窗洞中射入,目标直指书房中央的杜衡!
他们的动作,快得完全超出了常理,仿佛没有重量,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诡异的弧线。他们的眼中,闪烁着非人的、狂热而空洞的光芒,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杀戮的本能——正是“拜墟教”最精锐的死士!
“保护天师!”陈恪带着最精锐的护卫,疯狂地从外面冲过来,试图拦截这些闯入的死士。
然而,战斗刚一结束,护卫们便感到了巨大的绝望。这些死士,力量奇大,动作诡异,悍不畏死。他们的兵刃上附着的幽绿能量,似乎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寻常的精钢刀剑与之碰撞,便会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锈迹斑斑,甚至直接断裂!他们的护甲,也根本无法抵挡那诡异能量的侵蚀。
瞬间,便有数名护卫在惊骇中被斩断了咽喉或刺穿了心脏,倒地身亡。
一名死士,以一种扭曲到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了陈恪的横扫,如同滑腻的毒蛇,突破了护卫的拦截,诡异的短刃带着一道幽绿的残影,直刺杜衡的咽喉!
刃尖未至,那阴冷的杀意和污秽气息,已经让杜衡的皮肤感到一阵刺痛!
杜衡眼中寒光一闪,不闪不避!他双脚稳稳地站在原地,如同扎根大地的古松。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之上,一点璀璨的星辉骤然亮起,仿佛从九天之上摘下了一颗真正的星辰!
后发先至!
他的指尖,带着破开一切虚妄的决绝,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死士的眉心!
“嗤!”
一声轻响,仿佛热刀切入了牛油。
那星辉没入,那死士前冲的动作猛然僵住,眼中的狂热光芒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痛苦和……一丝短暂的清明?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身体却如同被点燃的枯草,从内到外,迅速地化作飞灰,在星辉的净化下,消散得无影无踪。
其他死士见状,攻击变得更加疯狂。杜衡借助对阵图的感悟和在冰封谷获得的力量,身形在狭小的书房内飘忽不定,如同风中的一片落叶,却总能以毫厘之差避开致命的攻击。他的指尖,星辉连点,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湮灭一名死士。
但他能感觉到,这些死士,不过是消耗他力量的炮灰,真正的杀招,还隐藏在暗处!
果然,就在他击溃最后一名明处死士的瞬间,异变再生!
书房的地面,那坚硬的青石板,猛然向下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一道比之前所有死士都更加凝实、散发着强烈归墟气息的黑影,如同毒蛇出洞,从裂缝中悄无声息地探出!
那黑影手中,握着一柄由不知名兽骨打磨而成的、缠绕着实质般黑气的骨刺!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没有带起一丝风,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极其狠辣的时机,悄无声息地刺向杜衡毫无防备的后心!
这一击,蕴含的力量,远超之前的任何一名死士!那股污秽而冰冷的气息,几乎要将杜衡的血液都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