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我……我和你们一起去！”
谢蓉目光颤抖着，尽管怕得不行，却仍旧仗着胆子站了出来。
她是想着……
三少爷行动不便，夏夜一个人又搬不动尸体。
若是嫂嫂在的话，一定会和他们一起去埋尸的！
如今嫂嫂不知出了什么事，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她作为家里仅剩的人……
应该代替嫂嫂，去帮她弟弟解决麻烦。
谢凉清楚她的心思，但还是担忧地看着西卧紧闭的房门，摇了摇头。
“你留下，陪着你嫂子。”
谢蓉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西卧，犹豫地咬着下唇颔首。
“那……好吧。”
秦欢看看谢蓉，又看看谢凉和不住打颤的夏夜，迟疑询问。
“要不然，我和你们一起去？”
她倒不是顾虑旁的，只是怕谢凉不放心她知道得太多……
毕竟，她不算他们自家人。
谢凉想的却很简单。
也不是不信任秦欢，只是纯纯觉得人多了麻烦。
“不必，一具尸体而已，我自己可以处理。
秦姑娘还是和谢蓉在家陪着浅浅吧。
若是她醒了，告诉她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回来。”
希望他们回来的时候，浅浅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活力……
他轻叹一声，压下心头的担忧，转动轮椅和夏夜出了门。
二人走了约有一刻钟，总算找到了夏夜杀人抛尸的暗巷。
那是两户人家院墙之间的缝隙，一共就只有三尺宽，幽深昏暗。
这么亮的月光下，那巷子里却仍旧透不进一丝光线。
伸手不见五指，显得格外诡异。
他看着狭窄到几乎难以两人并行的小巷，不由心生狐疑。
按照夏夜的描述，死掉的那个人是个又高又胖的壮汉！
既然是壮汉，为何要往这样一个狭小的院子里钻？
要找什么东西，还是……
他停在巷子外，转动着轮椅后退。
距离够了，方才从轮椅上站起身。
发现，右边的院子里住的是一个身形瘦弱的七十老翁，正坐在微弱的灯火下喝粥。
巷子左边的院子里则稍显破败，院内满是积雪，不见人迹。
雪上偶有不明动物的脚印跑过，很是荒凉。
谢凉坐回轮椅，结合夏夜的描述合理推测。
那个壮汉挤进巷子，若不是想去右边的院子打家劫舍；
便是想去左边空置的院子借住取暖。
他双眸微眯，对于怎么处理这具无名尸体，已有了大致的想法。
随后便示意身后的夏夜推他进去。
可进入狭窄的小巷，看见倒在血污中的壮汉的脸时，他却狠狠一惊。
“他是……”
当年夏妮随他流放出京时，她的家里人来送过。
他一眼便认出……
“姐夫，你……你认得他？”
夏夜心下惶恐，并不敢看那人已被冻硬的肠肚。
见谢凉面露惊诧，他顿时更加心慌，一阵阵头皮发麻。
“这个人是谁啊，姐夫？”
他的声音都不自觉打了哭腔。
谢凉却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似乎明白了……
浅浅今日这般反常的原因。
她定是已经见过夏家老大了，两人甚至还曾发生过争执！
夏家老大索要钱财不成，才会心生怨恨，买凶报复……
难怪浅浅一下午都不肯出屋……
被夏妮的家里人威胁勒索，承受本不属于她的恶果……
她，她该有多难过啊！
是他的错，他没有保护好浅浅！
竟然让她独自一个人面对这些……
“姐夫……你说话啊……怎么不说话，我害怕……”
夏夜吓得哭了起来，余光瞄着死不瞑目的壮汉，只感觉遍体生寒。
终于，在他的摇晃下，谢凉沉闷地开了口。
“他是夏家的长子。”
“夏家……大儿子？”
他思索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追问。
“他是我姐的大哥？”
“……嗯。”
一口气闷在胸口，他差点被憋晕过去，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我姐的大哥……为什么要伤害我姐？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姐夫，我是不是杀错人了？我姐会不会怪我，我姐不会不要我吧？
姐夫，姐夫！你帮帮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是我姐的大哥……”
他跪在轮椅边，不住地推着谢凉的胳膊。
声泪俱下地哀求着。
此前杀人的惊惧，全转变成了姐姐会不会不要他的恐慌。
唯一的姐姐……
会给他买衣服，给他肉吃，给他钱花，对他最好的姐姐！
他却杀了她的家人……
被慌乱蒙蔽了心眼，他甚至爬到夏老大身边，去推早已冻硬的他。
“喂，你醒一醒，醒一醒，不要死，能不能别死啊……”
“夏夜！”
谢凉紧皱着眉头扶墙起身，抓住他的胳膊将他从尸体旁边拉了回来。
“做什么？冷静一点！”
“姐夫……我，我杀了姐的家人……我，我杀了……”
“没关系，他该死！”
他跌坐回轮椅上，扶着夏夜不住颤动的肩膀，将他从雪地里拖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听我说……他虽然是你姐的大哥，但他和你不一样！
你们两个没有可比性！你是浅浅疼爱的弟弟，但他却是会为了银子勒索自己亲妹妹的人渣！
明白了吗？他该死，你没错！”
夏夜这才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顶着哭红的鼻子，呵气成霜。
“那……我姐，会不会，不要我？
她昨天晚上，就说想让我走……”
“不会，你好好和她说，她绝对不会不要你。”
听到谢凉肯定的语气，他这才找回了些许理智。
怔忪地点头。
“对，我回去，我回去好好和我姐说……
对了，我姐呢？我刚刚回去，怎么没看到我姐？”
他这才想起询问夏浅。
谢凉摇了摇头，并未和情绪不稳的他说太多。
“你姐在西卧休息。”
“那，那我回去就和我姐认错，我和她好好说，慢慢说……”
“嗯，好。”
谢凉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让他碰夏老大的尸体。
“别再哭了，去巷外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