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青阳城的城门还没完全打开，就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撞得哐当响。
三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散修从马上滚下来，怀里抱着个黑布包裹，布角渗着暗红的血，其中一个断了条胳膊，用布条胡乱缠着，血顺着指尖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小花。
“开门！快开门！” 断胳膊的散修用脚踹门，嗓子哑得像破锣，“我们有悬赏令上的东西！要去命运钱庄换钱！”
守城的卫兵揉着惺忪的睡眼，刚想呵斥，瞥见他们怀里的包裹，眼睛瞬间瞪圆了 —— 那包裹的形状，分明是颗人头！
“别…… 别踹了！这就开！” 卫兵手忙脚乱地拉开门栓，看着三人疯了似的往城外跑，背影都透着股血腥味。
类似的场景，这两天在青州各地不断上演。
自从命运钱庄发布悬赏令，整个青州的散修都疯了。
以前躲在山洞里不敢露头的，现在提着刀就敢闯幽冥殿的据点；以前见了黑袍人绕着走的，现在组队追着人家砍，嘴里还喊着 “十枚青铜钱”。
林九蹲在杂役院的门槛上，手里掰着块窝头，看着山道上络绎不绝的人影，嘴角嚼得咯吱响。
山道上的人三教九流都有：有背着长剑的年轻修士，有扛着巨斧的壮汉，甚至有几个老太婆挎着篮子，篮子里装着刚摘的毒草，说是要给黑袍人 “加点料”。
“九儿，你看那是不是万药丹心谷的人？” 王伯凑过来，指着远处一群穿着绿袍的人，他们背着药箱，腰间挂着个银色的药杵，“听说他们的丹药能活死人肉白骨，可贵了。”
林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群绿袍人走得很慢，药箱上的铜环叮当作响，路过散修时，有人凑上去问要不要买疗伤丹，绿袍人只是摇头，眼神里带着股傲气。
“是他们。” 林九把最后一块窝头塞进嘴里，拍了拍手，“来看热闹的。”
万药丹心谷跟斗战圣殿不一样，他们擅长炼丹，不喜欢打打杀杀，这次来估计是想看看这 “悬赏令” 到底是啥名堂，顺便看看有没有生意可做。
“他们不卖药？” 王伯有点惊讶，“好多散修都受了伤，正需要药呢。”
“等着抬价呢。” 林九笑了笑，往山坳走，“等散修们打得差不多了，他们的丹药就能卖高价了。”
王伯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这样做生意的。
刚走到山坳的岔路口，就见钱四海带着几个灵傀往这边跑，脸上的肥肉颠得像波浪，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九师！您可算来了！” 钱四海跑得满头大汗，算盘珠子都掉了两颗，“出事了！那些散修把黑风洞的出口堵死了，说是要瓮中捉鳖，结果里面的黑袍人放了毒，好多人都中了招，现在正吵着要退钱呢！”
林九皱了皱眉。
放毒？
跟厉无生的手段一样，看来里面确实有他的亲信。
“万药丹心谷的人呢？” 林九问。
“在那边看热闹呢！” 钱四海往绿袍人那边努嘴，“我让灵傀去问过，他们说一粒解毒丹要一枚白银钱，抢钱呢！”
林九往那边看去，果然，几个中了毒的散修正围着绿袍人求情，绿袍人背着手，头抬得老高，像是没听见。
“有点意思。” 林九摸了摸下巴，“那就让他们抬价。”
“啊？” 钱四海愣住了，“再抬价，那些散修该闹翻天了！”
“闹翻天才好。” 林九往钱庄走，“去，告诉那些散修，谁能冲进黑风洞拿到幽冥殿的毒经，奖励黄金钱一枚，另外，钱庄可以预支白银钱买丹药，利息减半。”
钱四海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高！实在是高！九师您这招太绝了！”
他转身就往散修堆里跑，算盘噼里啪啦打得更响了，像是已经看到无数命运钱在飞。
林九走进钱庄，直接上了顶楼。顶楼有个了望台，能看到黑风洞的全貌。
黑风洞的出口被乱石堵得严严实实，只留了个小口，散修们举着火把围在外面，骂骂咧咧的，时不时有黑烟从洞口冒出来，闻着刺鼻。
洞口旁边，万药丹心谷的绿袍人搭了个简易的棚子，药箱敞开着，里面的丹药闪着微光，一个白胡子老头坐在棚子下，手里拿着个小秤，正慢悠悠地称着什么。
“谷主，真不降价啊？” 一个年轻的绿袍人凑过去，小声问，“好多人都快不行了。”
白胡子老头眼皮都没抬：“供不应求，价高者得。这是规矩。”
年轻绿袍人还想说什么，突然看到远处的山道上，一群散修疯了似的往洞口冲，手里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嘴里喊着 “黄金钱”“毒经”。
“他们…… 他们咋又冲了？” 年轻绿袍人愣住了。
白胡子老头终于抬起头，往钱庄的方向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有人给他们撑腰了。”
他放下小秤，对年轻绿袍人说：“把最好的解毒丹拿出来，涨价，一枚白银钱两粒。”
“啊？还涨？”
“涨。” 白胡子老头的声音很淡，“有人帮我们吆喝，不涨白不涨。”
年轻绿袍人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刚把丹药摆出来，就被蜂拥而上的散修抢了个精光，有的散修没带钱，直接把武器抵押了，说明天就来赎。
了望台上的林九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
这万药丹心谷的谷主，倒是个做生意的好手。
“九师，您看！” 旁边的灵傀突然指着黑风洞，声音有点激动。
林九往那边看去，只见洞口的乱石突然炸开，十几个黑袍人冲了出来，个个浑身是血，手里拿着黑色的幡旗，幡旗一挥，黑烟滚滚，散修们惨叫着倒下一片。
为首的是个瘦高个黑袍人，脸上有道刀疤，从眼角一直到下巴，手里握着把骨剑，剑上缠着黑色的布条，一看就不是善茬。
“是厉无生的亲信，刀疤脸！” 灵傀调出画像对比，“悬赏令上有他，活抓奖励黄金钱五枚！”
林九的眼神冷了下来。
终于舍得出来了。
他从怀里掏出枚青铜钱，往空中一抛，钱面在空中旋转，发出一阵清越的响声。
响声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急，像是有千军万马冲过来。
散修们纷纷回头，只见尘土飞扬中，一队黑甲骑士冲了过来，个个骑着高头大马，手里的长枪闪着寒光 —— 是斗战圣殿的黑甲卫！
“黑甲卫来了！” 散修们爆发出一阵欢呼，纷纷让出一条路。
黑甲卫没废话，直接冲向黑袍人，长枪刺出，金光闪闪，刀疤脸挥舞着骨剑抵挡，却被震得连连后退，黑袍人很快被冲散，惨叫声此起彼伏。
“九师，斗战圣殿的人来得真及时。” 灵傀说。
“是钱四海报的信。” 林九看着下面的混战，“他早就跟黑甲卫打好招呼了。”
果然，钱四海正站在远处的山坡上，手里挥舞着个小旗，指挥着散修们围堵逃跑的黑袍人，像个大将军。
混战持续了半个时辰，黑袍人被斩杀大半，剩下的几个被黑甲卫活捉，用铁链捆着，像拖死狗一样往钱庄拖。
刀疤脸被三个黑甲卫围着打，骨剑都被打飞了，最后被一枪挑中肩膀，钉在地上，惨叫着被活擒。
“赢了！我们赢了！” 散修们爆发出一阵欢呼，有的激动得哭了，抱着刚换来的命运钱又蹦又跳。
万药丹心谷的白胡子老头站在棚子下，看着被抬走的黑袍人，又看了看钱庄的方向，突然对年轻绿袍人说：“收拾东西，我们去拜访一下这位钱掌柜。”
“啊？去见那个胖子？”
“不是见他。” 白胡子老头的眼神深邃，“是见他背后的人。”
了望台上的林九看到绿袍人往钱庄走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该来的，总会来。
他转身往楼下走，刚走到楼梯口，就见钱四海陪着白胡子老头往上走，两人笑得像弥勒佛，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九师，这位是万药丹心谷的谷主，白老先生。” 钱四海介绍道，“白老先生听说您在，特意来拜访。”
白胡子老头对着林九拱手，笑容可掬：“林小友，久仰大名。”
“白谷主客气了。” 林九回礼，“请坐。”
三人在顶楼的茶桌旁坐下，灵傀奉上茶水，茶香袅袅。
“林小友这悬赏令，真是高招啊。” 白胡子老头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不费一兵一卒，就把幽冥殿的残部清剿了，佩服佩服。”
“白谷主过奖了，都是散修们给力。” 林九笑了笑，“听说谷主的解毒丹卖得不错？”
白胡子老头的老脸难得一红，干咳两声：“小本生意，让林小友见笑了。”
钱四海在旁边嘿嘿直笑，算盘打得更响了。
“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跟林小友合作。” 白胡子老头放下茶杯，表情严肃起来，“我万药丹心谷愿意为林小友提供丹药，价格好商量，只求林小友能让我们也加入这‘悬赏令’的生意。”
林九挑了挑眉。
果然是为了这个。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可以。” 林九点头，“以后钱庄的丹药供应，就交给你们万药丹心谷了，价格嘛…… 按市价的七成算。”
白胡子老头眼睛一亮，连忙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市价的七成，虽然赚得少了点，但架不住量大啊，光是这次清剿幽冥殿，就用了多少丹药？以后这生意肯定越来越大。
“不过，我有个条件。” 林九说。
“林小友请讲。”
“我要你们万药丹心谷帮我炼一种药。” 林九看着他，“一种能解天下奇毒的药，配方我会让人给你。”
白胡子老头的眼神变了变，能解天下奇毒？这可不是简单的药。
但他没犹豫，立刻点头：“没问题！只要有配方，我万药丹心谷保证炼出来！”
林九笑了。
又一个宗门，收入囊中。
接下来，该轮到百炼神工宗了吧？
毕竟，光有丹药还不够，还得有趁手的家伙什。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照在三人脸上，映出各自的笑容，算盘声、说笑声混在一起，像是在谱写一首奇特的乐曲。
山坳里，散修们还在兴奋地兑换命运钱，黑甲卫押着黑袍人往轮回演武场走，万药丹心谷的绿袍人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到钱庄附近来。
一切都在朝着林九预想的方向发展。
他端起茶杯，看着远处的群山，心里清楚 —— 这只是开始。
十五宗的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他，林九，这个扫台阶的杂役，将是这场大戏唯一的导演。
茶水下肚，清苦中带着回甘，像极了他现在的日子。
虽然忙碌，虽然危险，但每一步都走得踏实，每一步都在朝着巅峰迈进。
“对了，白谷主。” 林九突然想起什么，“听说你们万药丹心谷有种‘回春丹’，能让人瞬间恢复灵力？”
白胡子老头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有是有，但那是我们的镇谷之宝，配方很珍贵……”
“我要十颗。” 林九打断他，“钱不是问题。”
白胡子老头张了张嘴，看着林九平静的眼神，突然觉得这年轻人口气真大。
但他没拒绝，毕竟是大客户。
“好！十颗就十颗！” 白胡子老头咬了咬牙，“三天后给您送来！”
林九笑了。
有了回春丹，再加上斗战圣殿的战力和万药丹心谷的丹药，就算幽冥殿还有残余势力，他也不怕了。
接下来，该好好提升修为了。
炼气二层，还是太弱了。
他得尽快突破，才能掌控这越来越大的局面。
窗外的风拂过，带来阵阵欢呼和药香，林九深吸一口气，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这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