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方青玄艰难回到夜家进入鸿钧塔疗伤的时候,南宫家和夜家都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的抖三抖。
南宫世家,密室。
烛火摇曳,将几张阴沉的脸映照得明暗不定。
几个浑身带伤、瑟瑟发抖的护卫此时正跪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和尚未散尽的血腥气。
“死了…全都死了…”一个侥幸逃回的护卫头目声音发颤,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地砖上。
“横长老…还有两位爷…都没能回来…那蒙面人太厉害了…”
主位之上,南宫方信手中的玉扳指‘咔嚓’一声被捏得粉碎。他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跳,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
“夜家!好!好得很!”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充满了暴戾的杀意。南宫横是他的族弟,更是家族的中流砥柱之一,战兵境大成的实力,竟折在了一次十拿九稳的伏击里,还搭上了两名战兵境小成的好手!就算南宫家家大业大也吃不消这种损失!
“废物!一群废物!”旁边的天武王府使者猛地一拍桌子,面色铁青。“区区一个夜凝霜,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蒙面人,就差点让你们全军覆没了?南宫家主,这就是你说的南宫家的精锐?”
南宫方信脸色更加难看,却强压着火气,对使者拱了拱手谄媚道:“使者息怒!是南宫家办事不力。但此事蹊跷,那神秘人实力强横,剑法诡异,绝非寻常之辈…”
“我不想听借口!”使者不耐烦地打断他,眼神阴鸷,“伏击已经失败,多说这些无用!夜家必须付出代价,那灵矿,必须尽快拿到手!”
“夜家既然有高人相助,那明面上的手段就得变一变。第一,继续给我在商业上往死里打压,同时把风声放出去,就说夜家得了神秘助力,野心膨胀,吞并其他世家,甚至不将王室放在眼里!烈阳家、听风家那几家,可不是铁板一块!”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躁怒,冷声说道。
“第二,”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毒蛇般的阴冷,“计划提前。我会立刻传讯,让王府调派的‘暗刃’小队尽快潜入。届时,制造矿难,直接对灵矿动手!
南宫方信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旋即被贪婪和仇恨取代。损失已经如此惨重,若不拿下灵矿,南宫家就真的亏大了。他咬牙道:“就依使者之言!我南宫家必定全力配合!”
密室中,更恶毒的阴谋在摇曳的烛光下酝酿。
……
夜家,议事厅。
气氛同样凝重如墨。夜天行听完夜凝霜的简要汇报,猛地站起身,一巴掌拍在椅子上,身下的紫檀木椅瞬间化为齑粉!
“南宫老狗!安敢如此!”他怒发冲冠,战狂境高阶的恐怖气势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压得厅内几位长老都呼吸一窒。“来人,点齐人手!今夜夜家就要踏平他南宫家!”
“父亲!不可!”夜凝霜立即出声,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上前一步,冰蓝色的眼眸扫过在场神色各异的长老。
“霜儿,你…”夜天行看向女儿,眼中满是怒火和不解。
“父亲,诸位长老,且听凝霜一言。”夜凝霜冷静地分析道:
“其一,对方行事隐蔽,大战后双方各自带走尸体,我们并无直接证据证明是南宫家所为,贸然开战,师出无名,反落人口实。”
“其二,此次伏击,其背后必然有天武王府的支持。我们若此时全面开战,正中了对方下怀。”
“其三,”她语气沉重,“那就是王室,大家别忘了东方青玄是为何入赘我夜府的。”
“最后,我夜家当前首要之事,是稳固城西产业,加速灵矿开采,将灵矿转化为实力!万宝阁已伸出援手,此乃良机。当此之时,宜静不宜动,宜稳不宜乱。”
说完她便看着场下的几位长老。
几位长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主战派认为别人都已经欺负到头上了,不能不回级击,暂避派则认为大小姐言之有理。
“难道我夜家儿郎就白死了吗?”一位脾气火爆的长老怒吼道。
“自然不会白死!”夜凝霜眸光一寒。
“仇,一定要报!但不是现在拿全族去拼!我们对外宣称遭遇强大匪类,暗中要全面戒备,尤其是灵矿和各位长老的安危!同时,暗卫全力出动,搜集南宫家与天武王府勾结的铁证!待我们实力足够,时机成熟之时,必当连本带利,一并讨还!”
夜天行看着女儿冷静睿智的脸庞,胸中的滔天怒火渐渐被理智压下。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坐回主位,声音低沉却带着决断:“就依霜儿所言。”
“传令:全族进入一级戒备,灵矿守备增加三倍,暗卫全力出动。今日之事,对外统一口径,乃山匪所为,若有泄露,族规处置。”
长老会散去后,夜天行单独留下夜凝霜,细致询问了伏击细节,特别是关于那神秘人。
夜凝霜沉吟片刻,道:“那人剑法极高,身法诡异,实力恐怕不在战兵境大成之下。但他似乎有意遮掩来历,女儿也不得而知他是何人。或许…是路见不平,或许…与我夜家有些渊源。”她选择了隐瞒剑柄以及神秘人飞刀示警的线索。
夜天行捻着胡须,若有所思:“不管如何,他救了你们,便是我夜家的恩人。日后若能找到,定要重谢。”
……
回到自己的书房,夜凝霜屏退左右,从怀中取出了那柄普通的飞刀和那截断裂的、带有“夜”字的剑柄。
飞刀材质寻常,做工粗糙,是渊京城铁匠铺里最常见的那种,毫无追踪的价值。
她的指尖缓缓抚过剑柄上那个清晰的“夜”字。这是夜家内部武器的标记,用于区分和管理的,这一点她绝不会看错的。
第二天一早,她就前往家族兵器库查看。
夜家掌管兵器库的是一位须发皆白、面容严肃的老长老。他仔细查验了夜凝霜带来的剑柄,肯定地点头道:“大小姐,这确是我夜家定制配发给护卫队和族中子弟日常训练用的长剑剑柄。”
“长老,兵器库内是否有此类长剑丢失?”夜凝霜问道。
老长老翻出厚厚的账册,仔细查阅良久,摇头道:“回大小姐,记录清晰,近期此型号长剑并无丢失或报损。皆是正常损耗补充。”他顿了顿,补充道:“大小姐不妨去西侧演武场看看,此类长剑除了护卫那边,剩余的就在演武场了。如果这两边都没有缺失,那就可能是更早之前流失出去的。”
夜凝霜默然点头,告辞离去。转身又去了西侧演武场。
演武场的负责人见到大小姐亲至,很是紧张,连忙上前,听到询问训练长剑是否丢失,他挠着头努力回忆:“回大小姐,训练长剑偶有损耗,补充都有登记在册,弟兄们有时练得兴起忘了及时归还也是有的…但最近没听谁弄丢了长剑啊…”
“你带我去武器架看看。”夜凝霜的声音依旧还是这么清冷,不过夜府的人都已经习惯了。
演武场的负责人带着夜凝霜来到武器架前,架子上摆放着数十柄制式训练长剑,剑柄处刻的‘夜’字跟夜凝霜手里面的一模一样,武器架上的长剑看起来并无短缺。但日常训练损耗和补充频繁,具体数量本就难以精确核对,少了一柄,若非特意清点,确实不易察觉。
就在夜凝霜心中暗叹一声可惜的时候,一个有些颤巍巍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那个…那个…大小姐,前几天…姑爷好像来过一次,用过一柄长剑练了挺久的…后来他也来过两次,每次也是练剑的,有没有可能是他还没有还回来。”说话之人正是之前被东方青玄教训过的夜明。
闻言,夜凝霜的心轻轻一跳。她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便回到自己的听雪轩。
她仔细地整理了一下有关东方青玄的所有事情。
东方家祠堂中复仇的眼神。
面对南宫桀羞辱时诡异的身手。
婚礼上极致羞辱下的忍耐。
那次在院中看到的、毫无玄气波动却意境非凡的剑招。
前一天晚上在他身上闻到与洛倾辞身上一样的香气,第二天洛倾辞就主动上门前来合作。
飞刀示警就在自己的听雪轩。
目前唯一一个近期使用过训练长剑且‘可能’未及时归还的人。
一个个疑点浮现,彼此勾连,最终都隐隐指向那个住在偏院,她名义上的丈夫身上。
可是…这怎么可能?
一个从小经脉堵塞、无法修炼的人,怎么可能击杀战兵境大成的南宫横呢?这想法太过荒诞,连她自己都难以相信。
可越是这样的荒诞的想法越是让她深陷其中。
夜凝霜站在窗前,望着东方青玄所住的偏院,阳光洒在她绝美清冷的容颜上,映照着那双冰蓝色眼睛中化不开的困惑。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截冰冷的断剑剑柄。
突然,夜凝霜快步下楼,她想起那神秘受了极重的伤,如果东方青玄也受伤了或者躲着不见自己,那自己的猜测就十有八九了。
“咚咚咚——”
“东方青玄你在里面吗?我有事情问你。”经过上次尴尬的事情,这次夜凝霜学乖了,没有直接进去。
过了一会,里面并没有人应答。
“嗯?无人。”
“难道真的是他?”
“咚咚咚——”她不死心的又敲了一次。
“来了。”屋内传来东方青玄的声音。
东方青玄打开门一看,是夜凝霜,心中不由的好奇,这会她不是应该处理南宫的后续事情,怎么跑自己这来了,还好鸿儿叫醒自己。
“夜小姐,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见到东方青玄面色虽不是特别红润,但也不像受过极重内伤的样子,夜凝霜的心里闪过莫名的失望,看来自己猜错了。
“没什么。”本来还想问一下长剑的事情,此刻她也不想问了,转身便准备离开了。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她的瞳孔紧缩,她看到东方青玄房间内的桌子旁边的地面上有一口已经干了的淤血,凭借她多年修炼的经验,哪怕已经干了,她还是认出了那是受了重伤吐出的淤血。
那个看似最不可能的答案也许就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