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成挣扎着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傅虹见状,果断撇开了董妈妈,过去扶了他一把。
董成顺势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董成森冷的目光缓缓从董翠、董爸爸、董妈妈脸上扫过,好像看着陌生人似的,沉声说道:“我还活着呢,你们这就迫不及待盼着我死了?”
“不是的,大哥……”董翠试图解释,只是刚才的话很不巧的全让董成听到了,就算她想破了脑子也没想出法子来,把这茬揭过去,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难看极了。
董妈妈一把将董翠拉开了,讨好的笑着走到董成病床前,道:“没有的事儿,阿成,你可别胡思乱想,你可是妈的亲儿子,妈怎么会盼着你死呢?家里都还要靠你呢,妈看到你能醒过来,高兴还来不及。”
“妈也没想到你妹会说出那么丧良心的话,这些年你给了她那么多零花钱,都喂了狗了。”董妈妈说着,装模作样的拍了董翠一下,看着董成,继续说道,“妈刚才那么说也是糊弄她的,不是真心的,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董翠一听,气坏了,不管不顾,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把董爸爸、董妈妈的老底全掀了:“我就知道,在你们眼里,只有那个废物小儿子,哪怕大哥那么能干,那么孝顺,都比不过那个废物,我真不知道那个废物有什么好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毛钱不赚,还被你们宠得跟个地主家的小少爷似的,只知道伸手要钱,不就是嘴巴甜一点吗?你们指着他那张嘴能给你们养老是不是?”
“大哥,你不要听他们花言巧语,他们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你出事了,为了不让他们的废物小儿子被治安大队抓去枪毙,他们都没想着出去找找你,就在家里商量着怎么把这事儿蒙混过去,惦记你在纺织厂的工作的,也是他们,要不然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哪里懂这么多。”董翠看向董成,继续说道。
董妈妈看着董翠口没遮拦,恨得牙根痒痒,早知道这样,当初她刚出生那会儿,那个老虔婆嫌弃她是个闺女,想要把她扔马桶里溺死,她就不该拼命拦着,疼了她这么多年,到现在来捅她的心窝子。
董妈妈又一巴掌拍了过去:“你又在胡吣什么?你二哥现在被抓去治安大队了,爸妈多惦记一点怎么啦?这么多年白疼你了,竟然往我们身上泼这样的脏水。”
董翠闪身躲开了,举手发誓道:“我说的都是真话,要是撒谎,你跟爸就天打雷劈。”
说完,眼看着董爸爸的脸色阴沉沉的,不对劲,董翠赶紧转身撒丫子跑了。
董爸爸只好把矛头对准了董妈妈,咬牙切齿道:“看你养的好女儿。”
董妈妈忍不住抹起泪来。
她当年刚嫁到董家的时候,婆婆不喜欢她,经常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她刚生完大儿子,还没完出月子,孩子就被抱走了,说怕长孙被她养坏了,养得孩子开口叫的第一声是“奶奶”,再大一点,连看她的眼神都跟老太太像了个是城市,嫌弃里带着鄙夷。
好在老虔婆死得早,孩子又回到了她身边。只是,哪怕孩子大了,已经忘了小时候的事情,对她又亲近又孝顺,她心里也起了芥蒂,对他没法上心了。
她把所有的母爱全部都倾注到了两个小的身上。
没想到疼了这么多年,都喂了狗了,一个丫头片子,还跟哥哥争上了,他们能一样嘛,她总有一天嫁出去的。
想到小女儿的狼心狗肺,董妈妈更坚定的把所有的希望都倾注到了小儿子身上。
她擦干眼泪,看向董成,说道:“你弟弟也不是故意的,他已经知道错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计较这么多呢?反正你现在也没事。治安大队的赵队长说,你必须要亲自去一趟治安大队,他才会放人。你就跟我们跑一趟,把你弟弟接出来,他现在一个人在治安大队,不知道多害怕,你真的忍心看着你亲弟弟在那里遭罪吗?”
“他不是故意的,是有意的。”董成指着额头上的伤,道,“就这个地方,他对着,使劲巧了两下,一点儿都没有手软。都是儿子,妈你心疼他,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吗?反正我现在没死,他在治安大队关着,也没什么关系,可你看我现在这副模样,像是可以出去的样子吗?”
说着,他还转头问医生:“你说呢,医生?”
医生在旁边看了全场好戏,原本董成只要醒了,好好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没大碍了,可是看着这对父母偏心眼偏成这副样子,他也实在看不过眼,摆出一副神情凝重的模样,说道:“你现在的身体,最好还是躺着静养,不要随意搬动,要不然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
说完,他还冲董成挤挤眼睛。
董成心领神会,回了医生一个感激的眼神,就看向董妈妈:“妈你听到了吗?我现在不能随意搬动,要不然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的。”
董妈妈沉着脸,道:“只是说不定,又不是一定,反正你今天必须要跟我去治安大队,把阿仓接出来。”
董成不说话了,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
周围的人看着都忍不住频频摇头。
“要我去也可以。”董成忽然说道。
傅虹皱了眉,不赞同的看了过去。
董成安抚的拍拍她的手。
董妈妈眼睛立刻的噌的亮了:“真的?”
董成点点头:“不过,我要先分家。”
董妈妈脸上表情一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直不吭声,让董妈妈挡在前头的董爸爸低喝一声:“想都不要想,我还没死呢。”
董妈妈也连忙跟着摇头,董成还有工作,家里还要靠他呢,可不能把他放走了:“我也不同意。”说完,她很快挤出一泡泪,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着董成,“我们可是一家人啊,阿成,你真的忍心吗?”
可惜,现在董成已经不是以前的董成了,会被她两滴鳄鱼的眼泪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