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却只是重复罢了。
无论白婷婷爆发出多么迅捷的剑势,最初或许能在玖轲身上增添一道伤痕。
但一旦玖轲认真起来,再施展那诡异的身法,她便再也无法捕捉到对方的踪迹。
随后,便是来自视线死角的狠辣偷袭。
一次次无畏的冲锋,换来的是一次次更加沉重的打击。
白婷婷那娇小的身躯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剑伤,她拄着剑,单膝跪地,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剧痛钻心。
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也因为脱力而显得有些涣散,但她依旧死死地盯着前方那道身影。
玖轲看着她的惨状,脸上终于露出了洋洋自得的笑容,然而,就在他以为胜负已定时。
地上那道看似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身影,竟再一次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一闪。
一声轻微的撕裂声。
玖轲只觉得脸上一凉,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抹,指尖沾染了鲜红,他的脸颊上,被划开了一道细长的血痕。
白婷婷尽管身体摇摇欲坠,她却昂着头,看着玖轲那惊愕而逐渐扭曲的脸。
“至少……我家师兄,还是个小白脸。”
“贱人!我杀了你!” 面容被毁,加上这诛心之言,玖轲心中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断。
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周身灵力疯狂暴动,半步通灵境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这一剑分明是要取其性命!
“婷婷!” 台下,李不言早已看得咬牙切齿!眼见师妹命悬一线,他体内龙脉之灵瞬间被激活,璀璨的金光透体而出,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台去。
然而,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一道素白的身影仿佛穿越了空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白婷婷身前。
她只是并指如剑,随意地向身前一点,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冰寒剑意骤然爆发!
“咔嚓!”
玖轲那含怒必杀的一击,却在触碰到瞬间,就连手中长剑都寸寸碎裂。
强大的反震之力更是让他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踉跄着向后倒退十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刘子衿,她静静地站在那里,面容依旧冰冷绝俗,但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浩瀚的灵压,却让整个喧闹的广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的目光,都带着无比的震惊与敬畏,聚焦在她的身上。
因为那股毫不掩饰的强大气息,赫然是:
入寂境!
在无极剑宫,弟子天赋与潜力被严格划分。
其中,最强的一批被誉为“序列弟子”,他们通常是各峰的领军人物,无一不是在半甲子前突破至通灵境的绝世天骄,是宗门未来的基石与骄傲。
而稍次一级的,则被称为“准序列弟子”,如玖轲,以及林傲天等人,他们同样天赋异禀,有很大希望在半甲子前触及通灵门槛。
这等弟子一旦成长起来,便是宗门未来长老,若能更进一步成就入寂境,则可位列供奉,堪称宗门真正的中流砥柱。
然而,刘子衿,她已然是入寂境!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宗门当代第一天骄,身负传说中的广寒仙体,前途不可限量。
但这个修炼进度,实在是快得骇人听闻,她今年,甚至还未满三十之龄!
“师妹!子衿什么时候突破的?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 高台之上,连宫主叶天恒都懵了,即便强如他,在这个年纪时,也不过是通灵中期修为。
被问及的萧雨眠,正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闻言眨了眨那双美眸,脸上满是茫然:“啊?我没说过吗?可能……忘了吧?”
她看着众人齐刷刷投来的复杂目光,难得地显得有点心虚。
叶天恒看着她这副模样,脸上的表情从震惊逐渐转化为欣喜,只听他喃喃自语:“嘿嘿嘿,看来用不了几年就能退休了。”
擂台之上,玖轲原本见到心中倾慕的刘子衿登台,脸上下意识地露出兴奋之色。
但在察觉到对方周身那凛冽杀意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风度。
“胡闹!”
就在这时,一声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厉喝响起,一位身着开阳峰供奉服饰的鹤发老妪从天而降,落在擂台之上。
她面色阴沉,先是狠狠瞪了刘子衿一眼,随即转向四方,大声训斥:“宗门大比,自有规矩法度,岂容你等擅自干扰?成何体统!”
高台之上,萧雨眠微微蹙起黛眉,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这老太太谁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开阳峰主身上。
开阳峰主那张粗犷的脸上顿时显露出几分难堪与尴尬,他搓了搓手,压低声音解释道:
“这位是妲筱望供奉,论起辈分,比我已故的师尊还要虚长几岁,在开阳峰资历极老……”
“哦?” 萧雨眠语气依旧平淡,却追问道,“那她为什么这么激动?”
开阳峰主闻言,更是语塞,这位向来以直爽着称的汉子,此刻竟也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这个……玖轲……是她的曾孙……”
与此同时,擂台上的玖轲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连滚爬爬地躲到了妲筱望身后。
妲筱望脸上写满了趾高气昂,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在给白婷婷喂服完丹药的刘子衿,用带着训诫的口吻说道:
“宗门大比,自有主持长老进行评断,你虽为同门,但怎能如此冒失,越俎代庖?此举将宗门规矩置于何地?”
刘子衿将师妹妥善护在身后,这才转过身,对着妲筱望恭敬地行了一礼,态度不卑不亢:“回禀前辈,方才情势危急,晚辈救人心切,贸然出手,确是冒失之举,坏了规矩,晚辈知错。”
高台上,丁澜看到刘子衿这般懂事,不由得默默点头,低声自语:“子衿还是太过谦和了,若是换了某些人……”
只听擂台上的妲筱望冷哼一声,似乎对刘子衿的认错态度还算满意,但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能听清的长老,峰主脸色微变。
“既已知错,念在你初犯,又是为了同门,便从轻发落。”
她大袖一挥,用一种施恩般的语气说道,“本座身为执法堂供奉,有督导弟子之责,便罚你接下来半年,跟在我身边,好好学学宗门的规矩礼法!”
此言一出,观众席上的普通弟子离得远,听得不甚真切,但各峰长老所在区域,却是瞬间安静了几分。
开阳峰主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身旁萧雨眠此刻的表情。
他是莽夫不假,但他不是傻子。
他心中哀嚎:“我靠了,你在开阳峰关起门来摆长辈架子,我看在资历上让你三分,你真以为这无极剑宫没人能治你了?”
而玖轲一听曾祖母这话,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让刘子衿在曾祖母身边待上半年?那岂不就意味着……他有大把的机会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然而,刘子衿的回答,却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幻想。
她依旧面无表情,语气平和却带着坚定:“抱歉前辈,晚辈身为玉衡峰亲传,峰内事务繁多,师尊亦常有教导,实难抽身离峰半年之久。”
“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但恕难从命。”
“你!” 妲筱望没想到对方竟敢当众拒绝自己,脸上的表情瞬间维持不住,显露出明显的恼火,“小妮子,老身这可是为了你好!跟在老身身边,是多少弟子求之不得的机缘!”
“别说了!算我求你了,闭嘴吧!” 开阳峰主在台下几乎要捂脸呻吟,随即他清晰地感受到身边传来的灵气波动,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闭上眼睛喃喃道:“得了,您爱说啥说啥吧,我管不了了……”
一道清冷慵懒的声音自九天之上传来,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耳边,直接压过了妲筱望的话语:“本座的弟子,应该还轮不到别人来代为管教吧?”
“谁?”
闻声,妲筱望猛然抬头,被人当众顶撞,她甚至没来得及思考声音的主人是谁。
毕竟几百年来养尊处优,无人敢忤逆,她可是入寂境的大能,开阳峰的资深供奉!
然而,当她看清来人之时,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丝极其勉强的和善笑容:
“原……原来是玉衡峰主,老身……”
涟漪荡漾在天际,一抹倩影悄然降临在擂台之上。
那是一种近乎完美的存在,容颜倾世,风华绝代,仅仅是站在那里,便令周遭万物黯然失色。
萧雨眠却根本没理会妲筱望那难看的笑脸,她径直走到白婷婷身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点了点小徒弟的额头:
“哎呦,居然不怕疼了?被打成这副小可怜模样都没哭?”
这话说得白婷婷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嘟囔:“师尊……”
萧雨眠,刘子衿,白婷婷,师门三人站在一起,一位风华绝代,一位清冷如仙,一位娇俏灵动,皆是倾世之姿,又各有千秋。
一时间,所有弟子都屏息凝神,仿佛生怕一丝声响,便会惊扰了这不应存在于人间的绝色。
然而,却无人敢生出半分亵渎之心,因为每一个人都清楚地明白,这般风采,他们不配。
“好了,不逗你了。” 萧雨眠轻轻剐了一下白婷婷的鼻子,语气转为柔和,“走吧,咱们回家。”
“玉衡峰主!” 妲筱望见对方完全无视自己,脸上再也挂不住,忍不住再次开口,试图挽回一点颜面,“老身好歹也是宗门供奉,执法堂……”
她话未说完,萧雨眠猛地转过头。
那双眸子,瞬间变得冰寒无比,直刺妲筱望的心神!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仅仅是一个眼神!
妲筱望只觉得一股恐怖威压瞬间降临,将她周身空间都仿佛冻结,她浑身僵硬,后面的话语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她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再敢多说半个字,下一刻便会神魂俱灭!
萧雨眠这才收回目光,她转过身,对着一直站在擂台边缘,满脸担忧的李不言,展露出一个足以令天地失色的倾仙一笑,招了招手:
“还愣着干什么?走了,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