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席德所谓“魔术”的开始,一直隐藏在幕后的【欢愉】力量全面侵入了匹诺康尼。
每个人都有深藏心底的愿望。以匹诺康尼每个人身上所带有的纸牌为锚点,人心最深处的愿望被【欢愉】所连接。
然而,由席德主导所展现的,并非是“联觉梦境”。恰恰相反,他根据不同的愿望,为每一个人都单独定制了一套完整的独立梦境。
在这样的梦境里,每个人都可以享受愿望的实现而带来的快乐。如果愿意,甚至可以永远都不再醒来。
“不知你将如何醒来,又将如何打破困境呢?”
……
“这便是【欢愉】之梦吗?好恐怖的权能。若非阿拉什提前布局,只怕这最后一点梦境狭间都将不复存在。”洛璃看到此番景象,感到一阵心悸。
梦境狭间中的清醒者,也只剩下了拥有彩虹石的洛璃、南宫音、阿拉什和对一切免疫的黄泉,以及感到不对劲时,立刻拿出【誓言下的自由】护体的黑天鹅。
“黄泉小姐,你还能通过之前的方式将大家从梦中唤醒吗?”洛璃着急地问。
“我的能力当然可以做到,但我并不建议这么做。”
“我能感受到,这是以每个人心底最深处的愿望所编织的梦境。甚至说,这些梦就是梦中之人活着的动力。”
“如果这样的梦被【虚无】所沾染,人们就算能梦中醒来,恐怕也难免成为自灭者。”
“这样的情况会远比现在更糟。”
闻言,众人陷入了沉默。
显然,假面愚者席德早已将黄泉的能力考虑在内,才设置了这样的梦。
“那么,只能靠他们自己了。”洛璃叹了口气。
“我们努力维持好这片唯一的清醒区域,便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了。”南宫音再次架起了虚幻的钢琴,演奏了起来。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黑天鹅再次拿起了那张光锥——【誓言下的自由】
“这是浮黎亲手封存的那位星神记忆的备份。它早已不仅仅是记忆那么简单。”
“我可以将它释放出来,让它前往这片梦境,找到一位关键之人。但究竟能发挥多大的作用,我也不知道。”
事实上,这么做对于黑天鹅来说是很肉疼的,这意味着她会彻底失去这张光锥。
但是,这张光锥的内容她也已浏览了无数遍,其中的记忆已经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对于她来说,付出一段已有的记忆,去换取一段极大可能十分精彩的记忆,说不定最后还是赚了呢。
随着黑天鹅解离了整张光锥,一个很熟悉的身形浮现在众人眼前。
“想不到你竟然会把我放出来。”“墨子彦”说。
“你是……”阿拉什有些激动地说。因为身份的特殊,他是在场对【自由】的扶摇最虔诚的人。
“不要做过多的期待,我不是祂,也不可能是祂。”“墨子彦”打断了阿拉什的话,“这只是一段记忆,我来自过去,不知她此前经历了什么,也不知祂此后经历了什么。”
“我的力量也很有限,赖以存在的光锥已经消失,我过不了多久也会消散。”
“可以请你帮忙唤醒那个最关键的人吗?”黑天鹅礼貌地请求道。
这份记忆中的“墨子彦”已经具备了【自由】星神的意志。察觉到当下的情况后,它自然愿意帮忙。
“我只能凭感觉去找,至于找不找的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
“又是被闹铃吵醒的一天。”星从柔软的大床上醒来,伸了个大懒腰。
揉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和有些乱的头发,星在房间的独立卫生间好好洗漱了一番,然后换了身干练的衣裙,就下楼准备吃早饭。
楼下的餐厅,刃和丹恒端上了热呼呼香喷喷的早餐。姬子、瓦尔特、卡芙卡、银狼、三月七、流萤、星、白珩、刃和丹恒这一大家子人都在餐桌上聊着天,吃着早饭。
这样温馨的一幕,在星的记忆中已经持续了十几年,自她还是个小孩子被姬子和卡芙卡捡到的那一天开始。而这其实也是一个完全由缘分组合起来的大家庭,尽管彼此之间并非血脉相连,多年的亲情却比世间任何关系都要稳固。
星最近总是做一个梦,梦见一辆在宇宙群星间行驶的老式蒸汽列车。不过,断断续续又模糊不清的梦境并没有给星带来什么困扰。
星、三月七和流萤今年上大一,但却在学校办的走读。丹恒和白珩比她们大一岁,在同一个学校上大二。瓦尔特在那所学校任职物理学教授,每天开车和五小只一起去学校。
银狼虽然和他们差不多大,但她从小在计算机方面就天赋异禀,还是某电竞俱乐部的职业主力选手,早早地考上了大学少年班,现在已经毕业了。
姬子是航天部门的知名科学家。卡芙卡和刃则经营着一家安保公司,在黑白两道都很有话语权。
丹恒和白珩主修考古专业,辅修地理、大气科学等,准备毕业后走向全世界各种未知的地方进行考察。
三月七成绩比较一般,选择的是摄影专业,辅修服装设计等,想要成为一名专业的摄影师和服装设计师。
流萤则是选择了临床医学,因为她小时候体弱多病,一家人为照顾她花费了很多精力,便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以后可以更好地照顾家人。
星在学校也是明星一样的存在。她不仅精通排球、棒球等一些球类运动,还是一名资深的极限运动爱好者,包括但不限于跳伞、蹦极、赛车、滑雪、滑翔翼等诸多极限运动。至于当初选的哲学专业,她也就摆烂式的随便学学了。
美丽的世界、美好的生活、始终陪伴着她的家人,对于星来说,她的人生已经十分完美了。
不过,最近,星还是会时不时做那个梦,做自己乘坐着一辆在宇宙中穿行的列车,周游群星寰宇的梦。
她梦到了她的家人,梦到他们一起拯救了一个又一个世界,前往一个又一个世界去经历完全不同的故事。
然而,梦境永远是模糊的,也不会是连续的,就像其他感觉很普通的梦一样,星永远记不清大致内容。
现实中,对于星来说平静而恣意的生活继续着。直到,在那一天的梦里,列车上出现了星家人以外的身影。
……
梦中,白衣白发的女人缓缓朝星走来,星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头顶上随着走动自然摇晃的有着蓝色挑染的呆毛却让星移不开眼睛。
女人走到星的身前,将双手轻轻搭在她左右两边的太阳穴上。
“有些事解释起来很费劲,还是让你自己想起来吧。”
在包含微小【自由】的【记忆】命途能量的激发下,过往如梦境般断断续续的记忆突然组合连贯起来。
当完整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却在“墨子彦”的控制下平静缓和的涌进星的大脑,得知一切的星应激地后退了两步。
从黑塔空间站,到雅利洛VI,到仙舟罗浮,再到匹诺康尼……
“可是,这不是我做的梦吗?”星有些怀疑这一段记忆的真实性。
“这正是那位愚者的目的,不得不说,他的手段确实高明。”“墨子彦”早就预料到这一幕。
将真实的记忆化为断断续续又模糊不清的梦境,久而久之,现实与梦境的边界对于星来说就会彻底模糊。毕竟,只有“梦”才会是模糊的,而“现实”永远是清晰可靠的,不是吗?
而且,对于星来说,这段被唤醒的“现实”,也只有堪堪一年多一点而已。而她可是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
“我无法相信,除非我能找到证明。”梦中无比真实的家人和亲情早就让星无法割舍,她爱他们,就不能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诡异的“梦”就放弃他们。这,她做不到。
“我没有证明,我也只是愿意救一个所谓‘关键之人’出来,但这不是我的义务。实话实说,我并非你记忆中对应的那个存在,也根本不认识你。”作为从光锥中释放的一段记忆,“墨子彦”并不认识星,也不知道后来星穹列车上的所有事。
“我之所以找到你,是因为它。”“墨子彦”指了指星的右手。
星的右手背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银剑的标记。
“我能感受到,它保护着你最初的意志,你拔出这把剑时的意志。”“墨子彦”解释道,“如果你愿意醒来,就去重新拾起它。如果你不愿意,你依旧可以只是把这次相遇当做一场梦。”
“这是你的选择,我没有任何立场去干涉你的想法。我要做的,只是要把选择摆在你的面前。”
“再见,或者,再也不见。”
……
“哟,没想到我们不是旷课就是上课睡觉的星同学也会主动来找老师呢。”学校里,星的哲学老师调侃道。
听闻此言的星有些脸红。
“说吧,来找老师到底有什么想问的呀?”
“老师,您能告诉我,对于人来说,现实与梦境到底有什么区别吗?”
“现实与梦境吗?这确实是一个哲学界经常讨论的议题呢。”
“星同学,首先你要清楚,我们认知世界的方式,实际上就是通过自己的五感: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尝到的和触碰到的。”
“对于我们来说,我们能感知到的真实,就是所谓的‘现实’。这决定着它的特点就是可感的真实。”
“但是梦境不一样,我们没有办法真实的感受到梦境。科学研究表明,人每晚多会做许多梦,有的长,有的短。但无一例外的,我们醒来时,往往无法记起到底梦到了什么。”
“而且,我们也不会和别人做一个梦,也无法做连续剧梦。所以实际上也可这么说,梦与现实的区别并不是由哲学决定的,而是人的生理特点,也就是科学因素决定的。”
星听着感觉有点懵。哲学老师也看出了这一点。
“打个比方,你知道现在很多人在研究脑机接口吧。如果有一天,这项技术成熟了,就会有很多人选择生活在一个虚拟的世界中。”
“对于他们来说,醒来,吃饭,上厕所就只是生理需求,所谓的‘现实’反而是不连贯的了,他们在虚拟世界中的一切才是可感的真实。”
“从科学的角度,人的一切感受都是在大脑中产生的,所以那个虚拟的世界也是‘可感的真实’,这也是为什么它被命名为‘虚拟现实技术’。”
“总而言之,如果梦境也可以是连贯的,被记忆的。我们可以不停地做连续的梦,梦境中的一切给予的感受与所谓‘现实’无二,那对于人来说,梦境就是现实!”
“借用一下某本小说里的话:‘这一切确实是在你的大脑中发生的,但这怎么就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呢。’”
……
这几天,星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着。如果真如哲学老师所说,梦境也可以是现实,那她没有理由离开,也没道理离开。
这里有她爱了十几年的家人,也是爱她爱了十几年的家人。若一切均为“现实”,本就不愿离开的她就更不想离开了。
但一想到:如果一切真是梦境,那现实中的“家人们”,是不是还在等着她回去?她不知道,她也没法选择。
“怎么了,我的宝,怎么最近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卡芙卡一直是个心思细腻的“妈妈”,她敏锐的感知到星最近似乎被什么事情苦恼着,尽管星隐藏的很好。
所以晚饭的时候,她就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星,有什么事不用藏着掖着,所有的事都可以和家人说哦。”看到星似乎还有些支支吾吾地不想说,一旁的姬子补充道,“老把事情憋着对身体可不好。”
闻言,流萤、三月七、丹恒、白珩等人也将目光投向了星。
“星,你最近还有什么事瞒着咱们呀。”活泼的三月七第一个说道。“不管什么麻烦事都可以说的,还有咱们一起解决不了的事吗?”
一旁的流萤闻言使劲点头。
看着如此关心自己的家人,星也没有再隐瞒,“那我就说了……”
星把那个周游寰宇的“梦”,以及“墨子彦”告知她的“真相”,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哇,没想到你做梦还想着咱呢。”三月七笑着对星说。
流萤则是羞的就差没把脸埋进饭里了。什么开机甲的美少女,还有什么“我将,点燃大海!”也太尴尬了吧,自己在星眼里这么“中二”的吗?
“我的身份倒是挺符合人设的,游戏高手加宇宙顶级骇客。倒是你们两个……”银狼看着刃和丹恒,“一个使劲追杀,怎么反杀都杀不死,一个都被追杀出应激反应了。白珩还整的像你们的‘白月光’一样。”
“人有五名,代价有三个,你是其中之一……哈哈哈哈哈。”银狼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小心明天我在你的饭里多加点料。”刃冷不丁回了一句。
“别,我错了。”闻言,银狼秒怂。
“倒是没有想到我们两个之间倒是有很大矛盾的样子……你怎么觉得,红番茄领航员小姐?”卡芙卡略带戏谑地说。
“哼,紫茄子星核猎手,你在星的梦里也不很受别人欢迎呢?还被寰宇通缉。”姬子回怼道。
对于两位“妈妈”的日常互怼,大家都习惯了,都没在意。
“星,你在犹豫,对吗?”冷静的瓦尔特问道。
星在犹豫什么,大家早就心有灵犀,所以谁也没有直接提出来。也没有人怀疑那仅仅是一个梦而已。大家都相信,以星的判断力,不可能分不清真假。至少,这事真实的发生过,哪怕只是发生在脑海里。
“星,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丹恒问道。
“我不知道……”星摇了摇头,“但是,有一样东西,在一直提醒着我……”星举起了右手,手背上那个突然出现的银剑印记格外清晰。
“按照那个人的说法,如果我心底没有一点离开的想法,这个印记根本不会停留在我手上。”
星会犹豫才是正常的,说明她真的在乎所有人。
“我的宝,其实有时,徘徊不前时是最难受的时刻,当你往前迈出一步,往往一切就豁然开朗了。”卡芙卡微笑着说。
“【开拓】,或许你梦中的姬子很理解,但我并不了解其意义。不过,有一点却很清晰:重要的永远是迈出下一步,在你过往和以后的人生中,还有更多的选择在等待着呢,星。”
“将困难交给做出选择后的自己吧,星,我们相信你。”瓦尔特的目光坚定而可靠。
“相信你的感觉,你的直觉一向很准。”丹恒说道,“无论选定怎样的道路,你一定能得偿所愿。”
“别想那么多了,按你的说法,咱们不是会一直陪着你的嘛。”三月七笑嘻嘻地说。
“无论是分离还是相聚,星,只要你永远记得我,无论是梦还是现实,我就很满足了。”流萤的脸色微红。
“人生如游戏,卡在这儿可没法通关哦,难道你不想人生‘全成就’吗?”银狼一如既往,喜欢拿游戏来打比方。
“虽然那个我好像和你没什么交集,但我想,你想做的事,我一定不会阻止。”一向有些沉默寡言的刃说。
“星,其实,我很期待以后的故事哦,无论是在这里,还是一起去宇宙中【开拓】,都很有意义。”白珩露出温柔的微笑。
“你们……大家……我……”星一瞬间泪眼朦胧。
……
在这朦胧之中,周围的一切突然虚化,星突然身着“开拓者”的衣服,来到一片星空之中。
远处,不知名的灰色物质螺旋下降着,灿烂的星辰闪耀,静谧的群星在注视,等待着一个选择,一个关键的选择。
命途狭间,星想到了这个名字。
不远处的身前,一柄漂亮的银色长剑漂浮在空中,不远处的身后,是返回的门扉。
“该做出选择了。”星对自己说。
不用再怀疑究竟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了,这没有意义。在这个疯癫的宇宙,现实可以是梦境,梦境也可以是现实。
“但是,”想到家人们的话语,心中的感情奔涌起来,星猛地上前,“如果这是我深藏心底的愿望,如果这是我最贪恋的幸福与快乐,就给我真正的,狠狠的实现啊!!!”她紧紧握住了剑柄,仿佛下一秒就会后悔一样。
握住剑柄的那一瞬,无数回忆出现在她的脑海,有所谓“现实”的,也有所谓“梦境”的。其实她不过是“初具人形”才一年多的“星核精”,但因为“爱”,哪怕“十几年”的生活,她依然还是个孩子。
随着星做出选择,【自由】的命途突然欢欣起来。命途能量的剧烈波动,让寰宇所有【自由】命途的行者都感受到了祂的开心。
星也第一次看到了【自由】的扶摇,那是一个无忧无虑的,正在追逐着蝴蝶的孩子。费尽心思,那孩子一跃而起,终于用双手拢住了那只蝴蝶。
祂转头看到了她,微笑着将漂亮的蝴蝶递到她的眼前,说:“所以,要加油啊。”
蝴蝶扇着翅膀,飞到了星的剑柄上,周围的环境突然再次改变。星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心有灵犀地转身。
姬子、瓦尔特、丹恒、三月七、白珩、卡芙卡、刃、银狼、流萤正站在一起,向她微笑着。
“星,要加油啊。”他们的声音传到星的脑海,没有过多的话语,因为真正的感情本就无需修饰。
“嗯。”星挥了挥手,手握银剑,坚定地转身走向前方。
……
“看来,你做出选择了。”“墨子彦”抱着帕姆出现在星的眼前。
“子彦姐……”
“不用这么称呼我,我并不是你熟知的祂。”“墨子彦”摇了摇头。
“那个,你先放帕姆下来好不好帕。”显然,他们在这儿等着有一段时间了,帕姆都被“欺负”的没脾气了。
“帕姆,你怎么也在这儿,你不是无法离开列车吗?”
“帕姆也不知道,只是本列车长有东西要交给你。所以,快放本列车长下来帕!”帕姆有些着急地说。
“唔,好吧。”“墨子彦”轻轻放下帕姆。
帕姆先是正了正自己的衣冠,然后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个罗盘。
“在罗盘的指引下,帕姆稀里糊涂地就到这里来了帕。罗盘对帕姆说,无名客现在需要它。”
璀璨的群星下,【开拓】的阿基维利的罗盘正闪烁着无与伦比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