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的这道“阳谋”,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刘云死死地罩在了里面。
他根本无法反抗。因为对方给的是圣旨,是皇帝的恩典。他要是敢拒绝,就是抗旨不遵,熊廷弼立刻就能名正言顺地将他就地正法。
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
接下来的一个月,对于刘云和他的青石堡旧部来说,是一段极其憋屈和难熬的日子。
熊廷弼的动作很快。不到三天,他就从辽西各卫所抽调了近万名“精锐”,补充进了刘云的辽西镇,并且派来了他的心腹参将毛文龙作为“监军”,协助刘云整编队伍。
毛文龙?当刘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就是一凛。他当然知道这个在历史上极富争议的人物,那个以皮岛为基地,在建奴后方搅动了无边风雨的东江总兵。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以这种方式与他相遇。
而这位未来的“海外天子”,此刻还只是熊廷弼麾下一个不起眼的参将。他给刘云的第一印象就是精明、干练,而且野心勃勃。
他来到辽西镇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用熊廷弼赋予他的权力,将那些新补充进来的各卫所“精锐”安插在各个关键的位置上,与刘云的青石堡旧部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整个辽西镇被一分为二。刘云和李如松虽然是正副总兵,但是他们能指挥得动的也只有自己带来的那两千多旧部,剩下的一万大军根本不听他们的号令,只认自己原来的主将和监军毛文龙的将令。
一时间,整个辽西镇乌烟瘴气,派系林立。阳奉阴违、吃拿卡要、打架斗殴……各种乌七八糟的事情层出不穷。刘云这个名义上的最高长官,却像一个局外人一样被彻底架空了。
李如松气得几次都想拔刀砍人,但都被刘云给拦了下来。
“忍。”
他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他就真的忍了下来。他每天除了带着自己的旧部在划分给他的营区里操练,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练字,仿佛对外面那乱成一锅粥的军营漠不关心。
他这种“自暴自弃”的态度,让毛文龙和那些新来的将领们都渐渐放下了戒心。他们都以为,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王屠夫,终于还是被熊大人给磨平了棱角,成了一个只会领着干饷的太平将军。
……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之下,刘云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反击。
他利用自己与范家和蒙古人的秘密贸易渠道,将大量的金钱和物资都用在了自己那两千旧部的身上。最好的铠甲、最利的兵器、最精良的火枪……他将自己的嫡系部队武装到了牙齿。
同时,他还用那远高于朝廷标准的饷银,和那充满了诱惑的“战功授田,首级换银”的制度,像磁石一样吸引着那些被新来的将领们克扣军饷、欺压剥削的普通士兵。
他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挖墙脚工匠,在所有人都没察觉的情况下,一点点地将熊廷弼为他精心打造的那座权力的囚笼,从内部给挖空了。
……
这天,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终于来了。
孙狩的斥候在辽河的入海口发现了一支形迹可疑的船队。船上挂着朝鲜的旗号,但船上的人却都是剃着金钱鼠尾的建州女真!而且,船上还满载着大量的粮食和铁器!
“是东江镇的走私船!”孙狩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对方的身份。
东江镇正是毛文龙在历史上发家的地方。他们利用朝鲜和辽东半岛的地理优势,与建奴进行着规模庞大的海上走私贸易,是建奴最重要的一个物资来源。
“毛文龙?”
刘云听到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寒光。他知道,自己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要用毛文龙自己送上门来的这把刀,来狠狠地捅他一刀!也顺便将整个辽西镇的这潭浑水,搅得更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