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堡的日子,在一种紧张而又充实的氛围中飞快流逝。
刘云就像一个贪婪的貔貅,将从范家和娘娘庙搜刮来的财富,迅速转化成自己看得见、摸得着的实力。堡墙,在数百名劳力的日夜赶工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高、变厚。铁匠铺里炉火昼夜不熄,老周带着十几个新招募来的铁匠,正在玩命地赶制着刘云设计的新式长枪和三棱刺。
校场上,孙狩的火器队也已经练得有模有样。虽然还做不到后世那种标准的三段击,但在五十步内进行一次齐射和两次轮射已不成问题。那震天的枪响和弥漫的硝烟,成了青石堡上空最令人安心的背景音。
而刘云自己,则将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了对那一百五十名战兵的魔鬼训练之中。他将从娘娘庙缴获来的4.5个属性点全部加在了“力量”上。
【力量:1.4 → 5.9】
恐怖的力量让他在训练场上简直就是一个人形怪物。他可以单手举起三百斤的石锁,可以一拳打穿半寸厚的木板。他用这种最直接也最野蛮的方式,向手下那群桀骜不驯的兵痞和土匪展示着什么叫绝对的武力。
在这种高压和高效的淬炼之下,整个青石堡的战斗力与日俱增。所有人都沉浸在家园日益强大、未来可期的亢奋之中。只有刘云,心中的那根弦越绷越紧。他知道,平静的湖面下早已是暗流汹涌。
李秉诚和皇太极,就像两头被激怒的猛兽,虽然暂时被对方牵制,但他们那阴冷的目光,迟早会重新聚焦到他这个始作俑者的身上。
他在等,等对方出招。
他没想到,最先出招的不是李秉诚,也不是皇太极,而是一个他从未想过也最不想招惹的敌人。
这天,一队不速之客来到了青石堡。为首的是一个面白无须、身穿飞鱼服的年轻太监。在他的身后,跟着二十多个眼神凌厉、腰挎绣春刀的东厂番子。他们的出现像一阵阴风,瞬间吹散了青石堡上空那热火朝天的阳气。
“咱家是东厂派来犒赏边军的钦使。哪个是青石堡试百户王大贵?”那年轻太监捏着嗓子,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问道,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些边地武夫的鄙夷和不屑。
刘云的心猛地一沉。
东厂!这两个字就像两座大山,狠狠地压在了他的心头。他知道,京城里那只最凶狠也最记仇的“九千岁”,终于还是把目光投向了自己。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上前行礼:“卑职王大贵,参见天使。”
“嗯。”那太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即从怀里掏出了一卷黄色的绸缎。“王大贵,接旨吧。”
刘云和身后的所有士兵立刻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兹有广宁卫试百户王大贵,忠勇可嘉,屡破建奴……特赐御酒三坛,锦缎十匹,白银百两,以示嘉奖……另,着其即刻起,协同辽东总兵李秉诚,彻查吴襄通敌一案,戴罪立功……”
那太监尖着嗓子念完了那份不伦不类的“圣旨”。
刘云跪在地上,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这哪里是“圣旨”?这分明是一道催命符!明面上是嘉奖,暗地里却给他挖了一个天大的坑!让他去协同李秉诚查吴襄的案子?吴襄是李秉诚的心腹!这不就是让他自己把自己的脑袋送到李秉诚的刀下吗?
而且,旨意里只字未提熊廷弼。这分明是魏忠贤在用皇帝的名义,绕开熊廷弼,直接向他下达黑命令!
这是阳谋!赤裸裸的阳谋!
他接了旨,就等于彻底地站到了熊廷弼的对立面,成了阉党和辽东将门手中的一颗棋子。他不接旨,就是抗旨不遵,东厂立刻就能名正言顺地将他就地正法!
好狠!好毒!
刘云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透了。他第一次领教到这个帝国最高层级的权谋斗争是何等的阴险和残酷。
“王百户,”那太监将圣旨卷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还不接旨谢恩?”
刘云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臣……王大贵,接旨。”
他颤抖着伸出双手。
“谢……主隆恩。”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只能饮下这杯来自京城的“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