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汤喝了吧，会舒服些。”她平静地提醒着他。
靳墨看着那碗温热的汤，举起碗一饮而尽，绿豆汤清润的口感以及恰到好处的温热，缓解了些许不适。
棠朝雨静静看着他把汤喝完，才开口说道：“我不是故意离开卧室的。”
早上她醒来的时候，靳墨的样子看起来很不舒服，大概是宿醉后头疼。
于是，她强忍着不适，鬼使神差地跑下楼煮了碗绿豆汤端上来，这是她寥寥无几的厨艺里最拿得出手的。小时候爸爸醉酒回家，妈妈总会给他煮，她也跟着学会了。
她想，她大概是看他宿醉头疼的模样想起来爸爸了，所以才会去煮。
靳墨刚刚得以缓解的喉咙，忽然间又像是被什么堵住，发紧、发痛。
“梨梨。”他哑声唤着她，他想问她昨晚他到底有多混账，有没有伤到她，想确认她是否真的无恙。
可她那如死水般的静默，令他如鲠在喉。
再多看一秒她的脸，他的心就如被利刃刺入般抽疼。
他需要空间，需要冷静。靳墨几乎是逃也似地冲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双手撑在盥洗池边缘，抬头看向镜中狼狈的自己，苍白幽暗，下巴还满是青色的胡茬。
他站起身，打开淋浴的开关，任由冰冷的水柱冲刷着身体，他需要借这样的刺骨寒意来冷静。
棠朝雨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梳子，一下又一下机械地梳理着头发。镜中的她脸上毫无血色，目光也如木偶般呆滞。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若有所思，水声中似乎夹杂了一些别的声音像是拳头重重砸在墙壁上的闷响。
直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尖锐地传递出来，令她的梳子跌落在地，在地板上一声脆响，一分为二。
这梳子的质量也忒差。
她这么想着，弯腰去捡时，脚步有些虚浮，踉跄地向前倒去，她试图抓住旁边的落地灯来稳住身体，却适得其反地将落地灯也一起带到在地上。
她整个人倒在地上，玻璃灯罩与地面碰撞，发出巨大的碎裂声。
几乎就在玻璃灯罩碎裂的同时，慌乱的脚步声从浴室一路到她跟前。
“梨梨！”他跪在地上将她扶起来，目光急切地在她身上扫视，“摔到哪里了？要不要紧？”
靳墨抬起手，想去触摸她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流着血，只能把手硬生生地收回去。
他出来的太急，浑身都是水，湿透的黑发凌乱在额前，水滴顺着他的脸颊和脖颈滑落。
棠朝雨看着他这前所未有的狼狈模样，心脏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他的手看起来血肉模糊，慌忙跑出来的人赤着脚，脚直接就踩在了玻璃上，正在淌血。就连膝盖，也因为刚才扶她起来时被割破了好几道口子。
靳墨见她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也不动，心中的恐慌更甚。他顾不得手上的血迹会不会弄脏她，反反复复检查她有没有受伤，“梨梨，说句话，是摔疼了吗？”
他指尖上还残留着冰凉水汽，混合着血腥味，瞬间让她回神。
“我没事。”她试图绕过他，突然膝盖一软，靳墨连忙把她抱在床边，轻轻按着她的膝盖，“摔到膝盖了吗？我叫医生过来检查一下。”
棠朝雨看他紧张的模样，终于抬起眼正视他，她的目光掠过他担忧的脸庞，落在他还在淌血的伤口上。鲜血一滴一滴地砸在地毯上，也砸在了她的心上。
一直封闭的硬壳，无声地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先…处理你的手，还有身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
“要喊医生来吗？”她站起身，示意他坐下来。
靳墨下意识地就要把她往回拉，“你别乱走，等会让医生帮你看看哪里摔到了。”他说着开始找寻手机，准备给医生打电话。
棠朝雨耳根难以察觉地红了一片，“我没事…摔倒只是因为没什么力气而已。”是被某人榨干了力气。
靳墨费力地理解着她的话，看到她的手腕上，那一圈极淡的红痕，瞬间会意。
那是他的杰作——失控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的几乎要将她骨头捏碎。
“这点小伤，我自己处理就好。”靳墨说着便要起身去处理伤口。
棠朝雨用尽全力拉住他，“我去就好。”他脚底的伤，走路一定很疼，“医药箱在？”
“在储物间的柜子里。”
棠朝雨拎着箱子回来时，靳墨乖巧的像做错事的孩子般坐在床边，乖乖等待着。
她打开箱子，拉过他的手仔细观察，小心翼翼地帮他冲洗伤口周围的血迹，确认他所有的伤口都没有玻璃渣残留，消过毒以后，再帮他涂上药膏，缠上纱布。
“伤口都不算太深。”她动作很轻，呼吸浅浅地落在他的手腕上。
靳墨低头，看着她头顶的发璇，她这样轻柔地帮他处理着伤口，他甚至觉得身上的伤口太少了，应该遍布全身才好，这样她就可以一直这样专注，温柔地对待自己。
包好最后一道伤口，棠朝雨松开他， “先简单处理一下，还是把医生喊来仔细检查一下，看需不需要打破伤风。”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她埋头整理着医药箱，将用过的棉片和纱布扔进垃圾桶，动作有条不紊，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将自己的情绪也一并收拾干净。
靳墨看着包扎整齐的伤口，“梨梨别怕，我没事。”
棠朝雨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将医药箱收拾好，放回原处。回到卧室，她整理着略显凌乱的床铺，将床单全部揭开下来扔进洗衣机，洗去残留的疯狂痕迹。
整理好一切后，她又开始静坐在窗边，安静地看着窗外。阳光渐渐变得明亮，却照不进她眼底的沉寂。
靳墨的手受了伤，索性就跟学校请了假，简单在书房处理了一下紧急文件，转眼便到了中午。
他回到卧室，看到落地窗前发呆的棠朝雨，她安静地像是一幅静止的画。
原本只是想喊她一起吃午饭，忽然间改了主意，他上前几步，蹲在她的面前，“梨梨，我带你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