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栩箬第一次听到不同的评价，之前大家都告诉他，他就是因贪欲而生。
而瑭叁给了他不同的答案。
“你会觉得难受，会觉得对不起，是因为你真正懂得了什么是爱。爱不仅仅是占有和保护，更是分担与坦诚。”
瑭叁将额头抵住栩箬的，呼吸交融，眼神是毫无保留的深情与坚定。
“而且，不要说什么无能为力。你能在我身边，让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在，这就是最大的力量。”
“如果一定要说对不起，那也应该是我说——是因为我还不够强，才会让你有那么多顾忌，总是想着要独自去面对，想要把我护在身后。”
栩箬怔住了。
他没想到瑭叁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一直觉得是他太过霸道，是他在感情里像个横冲直撞的稚童。
可瑭叁却将责任揽到了他的身上，认为是他不够强大，才让他心生不安。
这种完全的理解与包容，像是最炽热的火焰，瞬间将他心中最后一点冰封的壁垒融化。
栩箬突然笑了：“哥哥，你答应过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任何人说你的不好，包括你自己。”
“是我，明明是我不够好……”
“嘘——”
瑭叁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用一个轻柔的吻封缄了他的唇，短暂却充满了抚慰的力量。
“没有谁不够好。我们都在学习，都在为彼此改变。这就够了。”
他看着栩箬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栩箬，我爱你，爱你的全部。”
“如果你认为你霸道，你贪婪，那么我就爱你的霸道，你的贪婪。”
“同时也包括你现在学会的道歉和心疼。我们是道侣，是一体的，不需要谁永远强势，也不需要谁永远低头。”
“我们要做的，是并肩站在一起，共同面对一切。”
海风依旧在吹，涛声依旧在响。
但在这棵临海的树上，两个相拥的身影仿佛定格成了永恒。
栩箬将脸深深埋进瑭叁的颈窝，感受着那份毫无条件的爱与接纳。
他曾经以为，强大的力量和无尽的寿命是他的资本。
可现在他才明白，能拥有一个懂你、爱你、愿意与你共同成长的爱人，才是这世间最奢侈，最坚不可摧的宝藏。
他抬起头，眼底的迷茫与愧疚散去，重新燃起的是更加坚定、更加成熟的光芒。
他握住瑭叁的手，十指紧扣，对着浩瀚的星空与大海，也对着他此生唯一的挚爱，轻声却无比清晰地回应。
“我知道了。以后，我们一起。”
心结解开，如同卸下了沉重的枷锁，栩箬感觉连吸入肺叶的海风都带着前所未有的清甜。
他依旧靠在瑭叁怀里，两人并肩坐在那根粗壮的树枝上，眺望着月光下墨色绸缎般的大海，听着永不停歇的潮汐絮语。
“说起来。”
栩箬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宁静，语气里带着点戏谑：“当初第一次见你，我就想，这人类长得真合我胃口，抢回去藏着肯定不错。”
瑭叁闻言，无奈地侧头看他，指尖轻轻捏了捏他耳垂：“你那时可是可怜兮兮的，不过明明虚弱得要命，还傲娇得很，那狐尾都快怼到我脸上了。”
“那叫气势！”
栩箬理直气壮地反驳，狐狸眼微微上挑，流转着得意与怀念：“不过，我现在也觉得挺合胃口的，而且不用抢，就是我的。”
他说着，手臂收紧，将瑭叁更牢地圈在怀里，像是在宣示主权。
瑭叁由着他动作，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是，是你的。”
夜渐深，海岛的夜空星辰格外璀璨，仿佛碎钻洒满了深蓝色的绒布。
两人不再谈论沉重的过去与未来，只是漫无边际地聊着。
“哥哥你说，小奥现在是不是又拉着荣荣在偷偷研究什么新香肠了？”
栩箬下巴搁在瑭叁肩头，懒洋洋地问。
“有可能。小五大概拉着竹清在说悄悄话，胖子……估计睡得正香。”
瑭叁应和着，声音里带着笑意。
“戴老大肯定在修炼，他总说自己是老大，要扛在最前面。”
栩箬哼了一声：“不过……有这么一群伙伴，感觉还不赖。”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点别别扭扭的认可，让瑭叁心里一暖。
他知道，对于生性独来独往的凶兽而言，能真正接纳并认同一个群体，是多么不易的事情。
“嗯，不赖。”瑭叁轻声重复。
聊着聊着，话题又绕回了彼此。
栩箬好奇地追问瑭叁在唐门的童年，明明亲眼见过，可当这些话从瑭叁嘴巴里说出来时，感觉又浑然不同了。
瑭叁挑些有趣的，不那么沉重的往事讲给他听。
听到瑭叁小时候制作暗器失败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时，栩箬毫不客气地笑出声。
被瑭叁佯怒地敲了额头，又凑过去讨好地蹭蹭。
轮到栩箬讲述他漫长生命里那些碎片般的记忆时，他的描述则光怪陆离得多。
是瑭叁从未接触过的，属于他世界的弱肉强食与古老秘辛。
瑭叁静静地听着，偶尔提问，眼神里没有恐惧或排斥，只有纯粹的好奇与理解。
在这种毫无负担的交流中，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
不知不觉，东方的海平面尽头，墨色开始褪去，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稀释过的靛青色。
“快日出了。”瑭叁轻声道。
栩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神亮了起来。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两人靠得更舒服些，能将那海天相接之处尽收眼底。
在等待黎明降临的短暂寂静里，一种无声的亲密在悄然蔓延。
瑭叁的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栩箬垂落在他胸前的头发，发丝冰凉柔韧，缠绕在指尖，带来微痒的触感。
栩箬则侧着头，目光从海平面移到瑭叁近在咫尺的侧脸上，看着他被渐起的晨光勾勒出的柔和轮廓。
以及那双映着微光、盛满了专注与期待的蓝眸。
心念微动，栩箬俯身，在那纤长的眼睫上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