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透过帐篷的缝隙，在栩箬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悄悄转头看了眼旁边躺着的瑭叁，对方呼吸均匀，像是睡熟了。
栩箬伸手，轻轻碰了碰瑭叁的手腕，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他小声嘀咕：“哥哥睡着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瑭叁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没有。”突然出现的回应吓了栩箬一跳，猛地缩回手：“？！”
瑭叁转过身，借着帐篷外透进来的月光，能看到他眼底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并非全然清醒，更像是一种被深沉思绪缠绕的状态。
“在想我白日里看到的东西，也在想你白天看到的东西。”
他顿了顿，伸手握住栩箬想要逃开的手，力道有些紧，不容挣脱：“箬箬，那些画面，不是幻境强加给你的。”
栩箬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颊开始发烫：“你哥哥……什么意思？”
“老师说心之试炼映照的，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瑭叁常年习武的的指尖带着薄茧，轻轻摩挲着栩箬柔嫩的掌心。
与栩箬柔软皮肤不一样，却更能勾动他的心弦的。
令他心痒痒的。
这让栩箬不禁回想起白日幻境中的场景，难得的红了耳朵。
瑭叁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箬箬你看到的，都是你心里想的，对不对？”
他想到了自己幻境中栩箬与邬贺“亲近”的画面，想到他也曾依赖过邬贺。
想到了栩箬被弹出试炼时那气急败坏却透着可疑红晕的脸。
再结合此刻掌心传来的温度和栩箬躲闪的眼神，一个让他心口发闷的猜测逐渐成形。
栩箬是不是，对那个强大的、能给予他“归宿”的邬贺，也并非全无感觉？
只是因为两人不懂所谓的爱情，所以懵懂或不自知？
而栩箬却以为瑭叁在询问白日里看到的事情是不是他真实所想。
画面再一次出现在他脑海中，脸瞬间红透，像熟透的果子。
他想抽回手，却被瑭叁攥得更紧。
虽然栩箬平日素来大胆，喜欢直面欲望，喜欢就是喜欢，想要就是想要。
可今日第一次看到第三视角的他那么孟浪，还是多少有点害羞。
更何况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主导地位，喜欢逗瑭叁，喜欢看他的各种反应。
但瑭叁却很少如此，他多数时间是配合，或许用实际行动让栩箬闭嘴，或许直接让他说不出话。
而眼前瑭叁直白的询问倒是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别扭地，声如蚊蚋地承认了幻境内容的“真实性”：“就……就一点点……”
他指的是那些关于瑭叁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回忆，和更多想继续的遐想。
然而，这话听在正处于误会和不安中的瑭叁耳里，却成了对邬贺情感的默认。
他沉默了好一会，那沉默几乎要将栩箬吞噬。
只是栩箬压根没有意识到，对于他而言，瑭叁拥有没有攻击性。
瑭叁凑过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栩箬敏感的耳廓。
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温柔和卑微的祈求。
“小箬，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想同邬贺走的话，可不可以等我死了以后？”
“人类的寿命很短暂的，我会尽量少活一点的。”
瑭三知道栩箬身份特殊，身为凶兽寿命漫长，他在那漫长兽生中如同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而邬贺不同，更何况两人之前更是一直相伴的人。
但他还是想自私一点，留住栩箬陪伴这短暂的一生。
如果栩箬厌烦了，他宁愿缩短自己的寿命，也无法承受在有生之年失去栩箬的痛苦。
栩箬猛地抬头：“什么乱七八糟，我们不是在讨论“两人睡觉觉”的事情吗？”
怎么就突然调频了，这关邬贺那狗东西什么事情？
瑭叁也愣住了，似乎还没有理解过来栩箬的意思。
栩箬想询问，却撞进瑭叁那双深邃如潭，此刻却盛满了痛苦与挣扎的眼眸里，心头巨震，又急又气。
“哥哥，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
“什么跟邬贺走？什么少活一点？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们两人早就绑定生死了，哪里来的少活一点。
可瑭叁听到邬贺两个字，似乎就完全沉浸在推论和即将失去的恐惧中。
他没有再给栩箬解释的机会。
那双平日里温柔克制的手，此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猛地将栩箬揽入怀中。
比起平日里温柔克制的吻，今日带着惩罚的意味。堵住了栩箬所有未出口的辩解。
感受着四肢忽然间出现的微微疼痛，栩箬瞪大了眼睛，某些回忆涌上心头。
那一次他可谓是颜面全无，哭也哭了，闹也闹了。
连平日里傲娇着不愿意说的求饶话也一股脑全部都说了。
但都没有任何作用。
时过境迁，可依然记忆犹新，看着瑭叁的模样，他有一种不算太好的预感。
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微微颤抖着。
他下意识地想要推开瑭叁逃跑。
可却在触及瑭叁那双好似蕴含着风暴的。
但又隐藏着痛楚和占有欲的眼眸时，心尖一软。
他将手缓缓放下，往后一仰头撤回了原本打算逃跑的动作。
栩箬似乎永远学不会拒绝瑭叁。
明明以他的实力任何人都不能强迫他做什么，明明只要他认真拒绝瑭叁就会松手听他解释。
可现在对上他流露出这种近乎脆弱又异常强势的情绪时，栩箬于心不忍。
就像平日里养了一只情绪稳定的大狗狗，你对他千娇万宠恨不得所有的东西都给他。
想疯狂对他好，可他似乎永远淡淡的，突然有一天他撒娇说有了想要的东西。
这一刻又怎么能忍心拒绝呢。
栩箬恨不得想将瑭叁想要的东西洗干净打包放到他面前了。
只能心中暗想：“算了，先吃饭吧，虽然谈话的过程乱七八糟的，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跟什么，但至少结果都是一样的。”
“只希望这一次不要太惨。”然后默默闭眼认命。
当然这些心里话，一丝不漏的全部进入了瑭叁的耳朵。
帐篷内的空气仿佛被点燃，温度骤然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