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轻飘飘的“饿肚子”、“被追杀”背后，藏着多少挣扎和绝望？
他无法想象，眼前这个笑得没心没肺、又偏执得近乎病态的少年，是如何独自扛过那些岁月的。
“箬箬……”
瑭山喉咙有些发堵，他伸出手，不是习惯性地揉头，而是用力地、紧紧地握住了栩箬微凉的手。
这只手的主人，有着饕餮的贪婪和凶戾，却也把最纯粹的依赖和近乎孤注一掷的承诺，全数系在了自己身上。
栩箬回握住他，指尖传递着力量。
那些过往的疼痛，在漫长的流浪和饕餮的生存法则里，早已被磨成了坚硬的壳。
但此刻，当瑭山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时，那坚硬的壳仿佛被撬开了一丝缝隙。
习惯了被唾弃、被驱逐，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突然有人在意地问一句“疼不疼”……要说毫无波澜，那绝对是假的。
“早都过去了。”
栩箬咧开嘴，试图恢复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眼底深处残留的一丝水光，出卖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他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转移话题：“现在最重要的是——哥！我饿了！饿得能吃下一头牛！快去做饭！”
瑭山看着他强撑的笑脸，心底最后那点郁气也被冲散了。
他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揉了揉栩箬的头发：“好，给你做。想吃什么？”
“肉！好多好多肉！”
栩箬立刻原地复活，眼睛亮得像星星，仿佛刚才那个剖白心迹的人不是他。
瑭山失笑，牵着他起身：“走，回家。”
所谓的“家”，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个。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栩箬的好心情，不用早起上课，最重要的是，可以全天候、无死角地霸占他的“人形床垫”兼“专属厨师”！
栩箬那番带着自身伤痛的剖白，像一剂猛药，强行打断了瑭山沉溺于父亲离去的悲伤旋涡。
效果立竿见影，瑭山不仅不再低迷，反而像被点燃的干柴，爆发出惊人的斗志。
每日天不亮就起身修炼，直至深夜星垂。
那拼命的劲头，连栩箬这头不知疲倦的凶兽都给熬蔫了。
“不行了……真不行了……”
栩箬瘫在床上，感觉身体被掏空，眼神放空地望着房梁。
他现在深刻理解了小五当初的控诉——他哥疯了！这哪是修炼，简直是自虐！
再这么下去，疯的不会是瑭山，而是他这个被迫“陪练”的饕餮！
栩箬躺在床上，心思活络起来。武魂修炼？先放放吧！
他需要战略性放缓脚步。
一方面，瑭山这玩命的架势，让他看着都心惊。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升级太快，给瑭山平添压力，把这根弦彻底绷断。
另一方面，顶着个“辅助系”狐狸武魂，等级蹿得太高太扎眼，无异于给武魂殿竖靶子。
再者，未来若有机会参加魂师大赛，等级适中反而更利于隐藏实力、融入团队。
不如……专心在灵府里打磨法术？修为瓶颈暂时破不了没关系，法术造诣精深了，照样能打。打架嘛，够用就行，关键是能随时护住哥哥。
正想着，瑭山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晨露的微凉和修炼后的汗意。
看到栩箬还瘫着，他习惯性地伸手想把人捞起来：“箬箬，该去修炼了。”
栩箬没动，只是幽幽地、控诉般地望向他，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写满了“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瑭山被他看得心虚，挠了挠头，语气软化下来：“……要不，今天先休息一下？”
栩箬立刻像打了鸡血，死命点头：“哥哥英明！”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哥哥，你打铁手艺那么好，暗器都能造，是不是也能锻造剑呀？”
“可以。不过箬箬要剑做什么？”瑭山有些疑惑。
栩箬坐起身，一脸理所当然：“打架用手怪疼的，下次用剑，省力又帅气！”
他可是饕餮，讲究效率最大化，能省力绝不多费劲。
而且也可以让瑭山转移注意力，放过可怜巴巴的小兽。
瑭山失笑，习惯性地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
栩箬总是有这些古灵精怪的想法，让他觉得鲜活有趣。
“好。”
接下来瑭山的生活依旧规律得可怕：晨练、打铁、研究暗器、修炼玄天功、准备一日三餐（主要是投喂某只饕餮）。
栩箬的生活则简单得多：睡到日上三竿，通常是在瑭山身上，醒来后围着瑭山打转，等投喂，吃饱了要么继续摊着看瑭山打铁，修炼，要么溜达到后山散步。
实则在琢磨怎么把看到的野味变成晚餐加餐，偶尔“好心”帮瑭山试试新做的暗器机关，结果往往是炸得自己灰头土脸，被瑭山黑着脸拎去清洗。
“哥！你看我抓到了什么！”
这天傍晚，栩箬顶着一头草屑，得意洋洋地拎着一只肥硕的野雉冲进铁匠铺，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瑭山放下手中的锻造锤，看着他亮晶晶求表扬的眼睛。
再看看那只可怜的、眼神惊恐的野雉，哭笑不得：“不是说了后山危险，别乱跑吗？”
“哪里危险了！它又打不过我！”
栩箬理直气壮，把野雉往前一递：“加餐！”
瑭山认命地接过来处理。栩箬就蹲在旁边，托着下巴看他熟练地拔毛、清洗，时不时咽下口水，眼神专注得仿佛在观摩什么神圣仪式。
火光映着他精致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安静下来的样子。
倒真有几分乖巧狐狸的模样——如果忽略他嘴角可疑的晶莹。
“箬箬。”
瑭山一边处理食材，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你的魂力……是不是又快突破了？”
他能感觉到栩箬身上那股日益精纯庞大的气息，虽然被刻意收敛，但偶尔泄露的一丝，都让他心惊。
栩箬正盯着烤得滋滋冒油的鸡腿，闻言头也不抬：“唔…快了快了。不急，等哥哥你第二魂环搞定再说。”
他才不会承认，是舍不得离开瑭山身边去“觅食”升级。
反正有灵府空间作弊，压制一下进度很容易。
“别压着。”
瑭山撕下一条烤得金黄的鸡腿递给他，语气认真：“该突破就突破。我会尽快提升自己，不会拖你后腿。”
栩箬接过鸡腿，烫得直吹气，含糊道：“知道啦知道啦！哥哥最厉害了！才不是拖后腿！”
心里想的却是：拖后腿？开什么玩笑！哥哥可是主角！小爷眼光好着呢！
不过……升级太快确实容易暴露，还是稳一点好。
他美滋滋地啃着鸡腿，享受着瑭山专注的目光和递过来的清水，觉得饕餮生巅峰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