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被“小心翼翼”地送回寝殿后,便“虚弱”地卧榻休养,一副神识受创、昏昏沉沉的模样。芷汐和芸香吓得够呛,忙前忙后地伺候,又是喂水又是擦拭,脸上写满了担忧。
然而,不过小半个时辰,殿外便传来了沉稳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侍女恭敬的问安声。
“老臣青蒿,求见帝后,有要事禀告!”
竟是青蒿长老亲自来了,而且直奔云瑶帝后所在的正殿方向。
白璃躺在内殿榻上,闭着眼,神识却如同最灵敏的弦,悄然捕捉着外界的动静。心中默数,计划已然推进了大半。
果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云瑶帝后便在青蒿长老的陪同下,匆匆来到了白璃的寝殿。
“璃儿!”云瑶快步走到榻前,看着女儿“苍白”虚弱、眼神“涣散”的模样,心疼不已,连忙握住她的手,“怎地如此不当心?快让母后看看!”
白璃“艰难”地睁开眼,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母后……儿臣没事……只是有些头晕……”
青蒿长老在一旁,脸上满是愧疚与后怕,将丹阁内发生的“意外”详细禀报了一遍,自然略去了自己可能被阳光晃眼的那一丝细微疑虑,只强调是自己处理毒花时一时失手,幸得小公主“奋不顾身”以书卷阻挡,才免于受伤,而公主却不慎吸入过多清心粉。
“竟是如此凶险?”云瑶听完,脸色都白了几分,又是后怕又是心疼地看向白璃,“你这孩子,怎如此莽撞!若是那毒液……”
“儿臣当时……没想那么多……”白璃声音细弱,带着些许委屈和依赖,“只怕长老受伤……”
这般纯善之心,更是让云瑶心头发软,对青蒿长老道:“长老不必过于自责,也是璃儿她一片心意,只是这孩子实在不让人省心。”
青蒿长老连忙躬身:“帝后言重了,全是老臣疏忽之过。殿下仁心,更兼敏锐,实乃万幸。”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起来,“帝后,老臣此番前来,除请罪外,另有一事相求。”
“长老请讲。”
“殿下于药性感知一道,天赋异禀,心思缜密,远非常人所能及。此次千狐幻境开启,巡查队伍中正缺一位精通药理、能妥善采集并处理秘境中珍稀灵植的弟子。原本的人选临时闭关,老臣斗胆,想恳请帝后允准,让殿下担此重任!”
“什么?”云瑶闻言一怔,立刻摇头,“不可!幻境之中虽有机缘,却也有风险。璃儿身子方才好转,修为尚浅,怎能去那般地方?本宫绝不答应!”
白璃适时地轻轻咳嗽起来,眼神却“渴望”地看向青蒿长老,又怯怯地看向云瑶,一副想去又不敢说的模样。
青蒿长老早有准备,恳切道:“帝后容禀。老臣岂敢让殿下涉险?此次巡查,主力皆是筑基中后期的精锐弟子,殿下只需跟随队伍,在早已探查清楚的外围安全区域活动,负责辨识采摘即可,绝无危险。且殿下如今最需巩固神魂,开阔眼界,秘境中环境特殊,于她心境修为亦大有裨益。老臣愿以性命担保,定会安排妥当人手贴身保护殿下安全!”
他见云瑶依旧蹙眉不语,又加重了筹码:“更何况,殿下今日为救老臣而受损,老臣心中难安。若能借此机会,让殿下入秘境有所收获,或是寻得一二味滋养神魂的灵药,也算是老臣的一份弥补之心。再者,陛下近日亦常忧心年轻一代历练不足,殿下若能在此事上有所表现,想必陛下也会欣慰。”
一番话,既分析了安全可控,又点明了益处,更抬出了狐帝,甚至带上了人情弥补,可谓思虑周全。
云瑶果然面露迟疑之色。她看了看榻上“虚弱”却眼含“期待”的女儿,又想到夫君近日确常提及培养后辈之事,心中天平开始倾斜。
白璃见状,声音微弱地加了把火:“母后……璃儿想去看看……保证乖乖的,绝不乱跑……采了药,给母后和长老炼制养颜的丹药……”
这软语哀求,瞬间击中了云瑶心中最柔软处。她叹了口气,终是松了口:“罢了罢了,既然长老如此说……便让你去散散心也好。但必须答应母后,绝不离开队伍,一切听从指挥,若有丝毫危险,立刻退出!”
“儿臣答应!谢谢母后!谢谢长老!”白璃脸上立刻焕发出“惊喜”的光彩,虽然依旧“虚弱”,却显得精神了许多。
青蒿长老也松了口气,露出笑容:“帝后放心,老臣这就去安排,定保殿下万无一失!”
消息很快传开。
小公主白璃将替代那名闭关弟子,加入此次千狐幻境的巡查队伍,负责灵药采集事宜!
此消息一出,顿时在青丘年轻一代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若是以前,众人只会觉得荒谬可笑,一个“废柴”去秘境不是添乱吗?但经过年中考校那令人惊艳的药理展示,再无人敢轻易小觑这位“开了窍”的小公主。
更多的是惊讶与好奇。
“小公主去采药?倒也算人尽其才。”
“有精锐师兄师姐们保护,应该无碍吧?”
“听说她是为了救青蒿长老才受伤,长老这是投桃报李呢。”
“说不定真能发现什么好东西?”
当然,亦有不满与嫉恨。
凌波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试戴那枚新得的幻光琉璃佩,玉手猛地一僵,指尖瞬间收紧,几乎要将那温润的玉佩捏出裂纹!
凭什么?!
那个废物!就因为瞎猫碰上死耗子认出了几株草,就能顶替一个宝贵的秘境名额?还是以这种被保护、被优待的方式?
她费尽心力,在考校上拼斗受伤,才夺得头名!而白璃,只需要装模作样地“救”个人,就能轻松获得她梦寐以求的机会?(她自然将白璃的行为归为故作姿态)
强烈的屈辱和不甘如同毒火,灼烧着她的心肺!
她猛地将玉佩摔在妆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白璃……你处处与我作对……这次秘境之行,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
她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的光芒。秘境之中,意外丛生,可不是宫闱之内那般温良谦让了!
名额既定,接下来的两日,白璃便开始“名正言顺”地为秘境之行做准备。
她依旧那副柔弱中带着些许兴奋的模样,在青蒿长老的指导下,辨认记忆着秘境中可能出现的特有灵材图鉴,学习一些简单的采集和保鲜手法。青蒿长老甚至私下塞给她几瓶常用的解毒丹、避瘴丹和恢复灵力的丹药。
白璃一一道谢,心中却自有计较。这些普通丹药于她而言,药效有限。她凭借着增强的神识和前世见识,早已将目标锁定在了几样真正对她有用的珍稀灵植上——尤其是那几味炼制“凝魂丹”所需的辅药。
同时,她也暗自清点着自己真正的底牌:《紫电流光诀》小成带来的速度,《星辉碎影诀》的精细操控,远超同阶的神识强度,以及对幻术的极高抗性。至于那不受控制的帝魂本能,则被她列为最后迫不得已的保命手段,绝不轻易动用。
出发前夜,白宸特意前来,板着脸叮嘱了许久安全事项,又塞给她一枚刻有防护阵法的玉符。白烁则送来了一卷他自己绘制的、标注了秘境外围几个相对安全区域和已知危险点的地图,虽不完整,却已极为珍贵。
“万事小心,莫要强求。”白烁看着她,目光温和却深邃,“秘境幻象,真真假假,最易惑心。守住本心,方为根本。”
白璃心中微动,总觉得二哥这话意有所指,但她只是乖巧点头:“谢谢二哥,璃儿记住了。”
是夜,她独自立于窗前,望着夜空中那轮渐圆的明月,以及远方秘境入口处越来越清晰的能量光晕。
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储物戒指,里面安静地躺着新准备的工具、丹药、以及那卷珍贵的地图。
千狐幻境。
那里有机遇,有风险,有她急需的资源,或许……还有潜藏的敌人。
她深吸一口气,眸中一片沉静的冰蓝。
无论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必将前行。
翌日清晨,朝阳初升。
青丘宫阙广场之上,十余名身着劲装、气息精悍的筑基期弟子已然列队等候,皆是此次秘境巡查的精锐。他们神色间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傲气。
当看到那一抹纤细的、穿着便于行动的浅绿色衣裙的身影,在芷汐芸香担忧的目光和青蒿长老的陪同下缓缓走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去。
好奇、审视、惊讶、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白璃对周遭目光视若无睹,她走到队伍前,对着负责带队的一位面容冷峻、修为已达筑基巅峰的青年弟子微微一礼,声音清晰而平静:
“白璃奉长老令,负责此次灵药采集事宜。有劳师兄师姐们一路照拂。”
态度不卑不亢,举止得体,倒让那冷峻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出发。”
一声令下,队伍化作数道流光,向着后山秘境入口处疾驰而去。
白璃运转灵力,身法轻灵,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中后段,看似寻常,速度却丝毫不落。
人群中,一道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始终若有若无地锁定着她的背影。
凌波果然也在队伍之中。
白璃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弧度。
秘境之途,正式开启。
前方的山林雾气缭绕,幻光隐隐,如同张开了巨口的迷幻之兽。
等待着闯入者的,将是未知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