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纽约。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这座平日里只对公众开放的艺术殿堂,今夜,却清空了所有的游客。
只为一个人,举办一场私人的,欢迎宴会。
当林耀东独自一人,从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上走下来时。
他看到的,是比任何一场黑帮火拼,都更加充满了压迫感的阵仗。
博物馆门前,铺着长长的红地毯。
两侧,站着的是一排排穿着黑色燕尾服,戴着白色手套,神情肃穆得如同仪仗队的顶级杀手。
而桑提诺·德安东尼奥,就站在红地毯的尽头。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定制西装,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属于贵族的优雅微笑。
“欢迎,林先生。”
他主动伸出手,声音充满了磁性。
“希望我这小小的安排,能让您感受到来自‘文明’世界的,善意。”
林耀东与他轻轻一握,脸上也挂着同样客气的笑容。
“桑提诺先生,太客气了。”
两人,像两位久别重逢的老友,并肩走进了那座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艺术殿堂。
一场充满了艺术与阴谋的交锋,开始了。
桑提诺,亲自为林耀东,当起了“导游”。
他带着林耀东,穿过一间又一间,陈列着无价之宝的展厅。
“林先生,请看。”
桑提诺在一幅由卡拉瓦乔创作的,充满了光影对比的巨幅油画前,停下了脚步。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于虔诚的,对艺术的狂热。
“光与影,秩序与混乱。”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像一个真正的艺术评论家。
“这就是我们家族,耗费了数百年,才在这片黑暗的地下世界里,建立起来的美学。”
“我们,是秩序的守护者。”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林耀东的反应。
他试图用自己深厚的家族底蕴和艺术品味,来从精神上,碾压眼前这个在他眼中,只懂得用暴力的“蛮夷”。
他要让林耀东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贵族。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
林耀东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自卑,也没有任何的敬畏。
他只是像一个真正的游客,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幅画。
“嗯,不错。”
他点了点头,给出了一个让桑提诺差点没当场吐血的评价。
“这画,颜色挺鲜艳的。”
“挂在我港岛别墅的厕所里,应该挺搭的。”
桑提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在对牛弹琴。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带着林耀东,来到了另一座由米开朗基罗亲手雕刻的,大卫像的复制品前。
“林先生,再看这个。”
“力量。”
“这,才是真正的力量。它不是野蛮的破坏,而是建立在完美的人体结构和黄金比例之上的艺术。”
“我们德安东尼奥家族的血脉,就如同这座雕像般,传承了数百年。每一代,都致力于,维护高桌会的尊严与荣耀。”
他又开始,将自己的血脉,与艺术,捆绑在一起。
试图用“血统论”,来对林耀东,进行第二次的降维打击。
林耀东依旧是那副没文化的模样。
他绕着那座雕像,啧啧称奇。
“这肌肉,可以啊。”
“温斯顿那老家伙,也喜欢养狗。我看,把这座雕像搬去大陆酒店门口,当个镇宅的石狮子,应该挺不错的。”
桑提诺的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
他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飙升!
他放弃了。
他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所有“艺术”和“品味”,在这个东方来的,粗鄙的野蛮人面前,都脆弱得,像一个笑话。
而林耀东,则依旧是那副“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的,充满了好奇与赞叹的模样。
他一边听着桑提诺那近乎于“自我催眠”的,关于“规则”与“血脉”的冗长说教。
一边,用他那早已被【杀手本能】强化到了极致的感官,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宴会厅里的每一个人。
他的目光,很快,便锁定在了角落里,两个正在低声交谈的身影之上。
其中一个,是桑提诺最得力的心腹之一,一个名叫马可的男人。
而另一个,则是一个皮肤黝黑,眼神精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独属于南美丛林的,野性与暴戾气息的陌生人。
两人交谈的声音很小,动作也很隐秘。
但他们的每一个口型,每一个眼神,都分毫不差地,被林耀东,尽收眼底。
林耀东的心中,瞬间了然。
他“不经意”地,端起一杯香槟,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然后,他的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整个人,一个踉跄,手中的香槟杯,脱手飞出!
“哗啦——!”
金黄色的液体,混合着晶莹的玻璃杯,如同天女散花般,精准地,泼向了那两个……正在进行秘密交易的男人!
“噢!抱歉!抱歉!”
林耀东脸上挂着最“真诚”的歉意,连忙上前,手忙脚乱地,为两人擦拭着身上的酒渍。
而在他与那个南美男人,擦身而过的一瞬间。
【真理之眼】,发动!
【姓名:亚历杭德罗·罗哈斯】
【身份:哥伦比亚,麦德林集团,北美地区洗钱业务负责人】
【目的:与桑提诺·德安东尼奥进行一场,数额巨大的,艺术品洗钱交易】
林耀东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知道,自己今晚的“门票钱”,已经赚回来了。
宴会结束。
林耀东在桑提诺那充满了“热情”与“不舍”的目光注视下,从容地,走出了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林先生!”
桑提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关于,我之前的提议。”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林耀东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缓缓地转过身,看着桑提诺,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是古井无波的平静。
“桑提诺先生。”
“多谢款待。”
“今晚的艺术品,很精彩。”
说完,他便坐上那辆早已等候多时的劳斯莱斯,扬长而去。
只留下桑提诺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看着那个男人离去的背影,看着他那份仿佛将自己所有的试探与敲打,都当成了空气的从容。
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用尽了全力,去挑衅一头史前巨兽的小丑。
而对方,甚至都懒得,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