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我站在草坪上，手里攥着那块烫得像刚出炉煎蛋的U盘吊坠。江叙白替我挡了半边雨，湿透的衬衫贴在背上，整个人像个行走的“社畜加班包”，但偏偏站得笔直。
手机又震了一下。
【你母亲留的防火墙，只剩48小时。】
我盯着这条消息，脑子里自动弹出一个进度条——不是U盘那个73%，是命。我妈拼死藏下来的系统，眼看就要崩了。
没时间喘。
我翻身上机车，钥匙一拧，引擎“轰”地吼了一声，跟打了鸡血似的。这破车是我从师父“夜枭”那儿顺来的二手货，外表锈得像泡过十年酸菜汤，内里却被他偷偷改装成“移动黑客基站”，连信号都能反向追踪。
后视镜里，三辆黑车悄无声息地拐进路口，没牌照，车灯全灭，只靠雨幕中反射的微光往前蹭。典型的跟踪车队，节奏卡得死死的，明显有人远程指挥。
我冷笑一声：想玩猫鼠游戏？行啊，但我这老鼠会开挂。
拔出U盘，插进车载终端口。屏幕一闪，记忆回放自动激活——画面跳到火灾当晚，顾明远坐在书房擦枪，墙上挂钟慢了17分钟。这个细节我早记下了，城西老工业区用的是独立电网时区，和市区不同步。
定位成功。
我猛拧油门，机车像条泥鳅钻进岔路。雨水打在脸上生疼，视线糊成一片，但我根本不用看路——闭着眼都能重播过去每一秒的画面。十岁那年阁楼录音机启动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迟早要用这些记忆杀回去。
追车立刻变阵，两辆从侧翼包抄，一辆死咬尾灯。油量警告灯开始闪红，提示只剩三分之一。操，这破车连逃命都卡预算。
我咬牙切齿：再给我撑十分钟，等我找到顾明远的老窝，非把你拆了当零件卖钱。
正想着，后方指挥车突然加速逼近，意图把我逼停在中央车道。我立马急刹，车身横甩出去，轮胎在湿滑路面划出一道Z字形水痕，后头两辆车躲闪不及，“哐”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
可就在这瞬间，指挥车减速靠前，副驾窗户缓缓降下——一只戴黑手套的手伸了出来，手里握着什么金属物件。
我瞳孔一缩：不是枪，是信号干扰器。他们要断我U盘连接！
来不及多想，我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黑绳U盘，塞进夹克内袋，同时按下仪表盘旁的红色按钮——那是夜枭装的“假信号发射源”，专用来钓内鬼。
果然，对方立刻调转方向，冲着我刚才U盘信号的位置猛追。
我差点笑出声：一群憨批，真以为黑客靠U盘跑路？
刚松口气，对向车道突然冲出一道黑影。
摩托、全黑盔甲、车头灯亮得像地狱探照灯。
下一秒，那人抬手就是一枪。
“噗——”
消音器的声音轻得像踩爆了个气泡，但威力实打实。指挥车右前胎应声炸裂，整辆车猛地打横，狠狠撞上护栏，电火花在雨里噼啪乱炸，活像过年放烟花。
我抬头看向来人。
江叙白摘下头盔，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下来，眼神冷得能冻住整个江城。
“你怎么又来了？”我吼他，“你是导航软件成精吗？走到哪都能精准投放？”
他把摩托停稳，走过来，声音平静：“你U盘发的求救信号，加密方式是你小学作文密码本第三页。”
我愣住。
那是我六岁时写的《我的理想》，里面藏着第一套自创密钥。除了我，没人知道。
“……你偷看过我作业本？”
“不止。”他说，“你还写‘长大要当女侠，专治渣男’。”
我脸一热，扭头不看他：“现在我是Silent，不搞嘴炮正义那一套。”
他没接话，只是伸手碰了下我手腕。
我甩开：“别动手动脚，我又不是你家电子宠物。”
“你脉搏128。”他说，“比刚才飙车还快。”
“那是肾上腺素！”我瞪他，“谁看你拿枪突袭不心跳爆表？”
他没理我，转身检查那辆报废的指挥车。我跟着凑过去，发现后排座位底下有个微型接收器，正不断跳频发送数据。
“他们在直播。”江叙白说，“有人在看我们的一举一动。”
我心里咯噔一下。
是谁？顾明远？还是……更早就在监视我的人？
“走。”我说，“去城西工厂区，顾明远肯定在那里。”
他看了我一眼：“你确定？”
“我确定个鬼。”我翻身上车，“但我妈的防火墙快塌了，再不去抢数据，咱们连对手长啥样都不知道。”
他点点头，跨上摩托跟在我后面。
半小时后，我们摸进了废弃工厂。
这里曾是顾氏旗下的机械厂，十年前关停，如今电线裸露，铁皮屋顶漏得像筛子，每走一步都哗啦响。我掏出便携电源，把U盘连上去，启动局部信号屏蔽装置。绿色指示灯亮起，总算切断了外部监听。
江叙白靠在锈铁门边，忽然抬手，一把扯开湿透的衬衫。
我正低头调试设备，余光一扫，整个人僵住。
他锁骨下方，有一道陈年的弹伤，边缘呈锯齿状，像是近距离射击造成的贯穿伤。
“现在信我了吗？”他声音低哑，“那天在医院……我亲眼看着他们抱走你。”
我脑子嗡的一声。
记忆回放瞬间触发——画面回到十三年前，火场浓烟滚滚，一个小男孩趴在地上，满脸是血，手里死死抓着半块银质吊坠。镜头拉近，他脸上那道伤口的位置，和江叙白现在露出的伤疤，完全重合。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盯着我：“你以为我是后来才介入的？错了。从你出生那天起，我就在等你醒来。”
外面雨声轰隆，厂房顶棚漏水砸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我手中的吊坠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江叙白缓缓坐下，背靠着铁门，呼吸有些沉重：“我知道你不信。但有些事，不是靠证据能证明的。比如……为什么每次你陷入危险，我总会出现。”
我终于找回声音：“因为你有病？”
他扯了下嘴角：“可能吧。但我更怕一件事——怕你哪天想起来全部，却发现我已经不在了。”
我低头看着U盘，进度条还在跳：73%……74%……
突然，屏幕闪了一下。
一行字冒出来：
【S-09项目日志片段已解锁：母亲临终语音倒计时——00:47:59】
我猛地抬头。
江叙白也看到了。
我们谁都没说话。
雨还在下，厂房外传来远处警笛的模糊回响，像是某种倒计时的背景音。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下我后颈。
我这次没躲。
因为我知道，这一秒，我不是在逃命。
我是在靠近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