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弘认罪伏法,三司会审的结果迅速呈报御前。
朝堂上下,无数双眼睛都盯着皇帝的最后决断。
此案牵扯出的,不仅仅是一个礼部侍郎的贪腐,更涉及多位世家大族的子弟,若深究下去,必然引发朝局更大的震荡。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那凝重的气氛。
皇帝独自坐在龙案后,面前摊开着三司联名的奏报,以及一份司徒岸单独呈递的、更为详尽的密奏。
他的手指久久停留在那些涉案世家的名单上,目光深沉难测。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肃立在下方的司徒岸。
“司徒爱卿,”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保持着帝王的威严,“此案,你办得很好。
雷厉风行,证据确凿,揪出了袁弘这条蠹虫,维护了科举的尊严,也震慑了那些心怀不轨之徒。”
“此乃臣分内之事。”司徒岸躬身回道,语气平静。
皇帝微微颔首,话锋却是一转:“然,涉案者众,尤其是这几家……”
他的指尖在那份名单上点了点,“孙家、赵家、钱家……皆是累世官宦,在朝在野,盘根错节,门生故旧遍布。
如今北境战事未平,国库粮饷尚需各方协力。
若此时大兴牢狱,严惩这些世家,恐致朝野动荡,人心惶惶,于前线战事,于江山稳定,皆非益事。”
司徒岸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无意外之色。
他深知帝王心术,平衡之道,远胜于一时之快意恩仇。
皇帝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宫墙殿宇的沉沉暮色,缓缓道:“袁弘罪大恶极,按律当斩,其家产抄没,以儆效尤。
孙绍安、钱益谦等直接参与舞弊之考生,革去功名,流放边陲,亦属罪有应得。
至于那些世家……”
他顿了顿,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司徒岸:“传朕旨意,涉事各家,罚俸一年,其家主入宫,由朕亲自申饬!
责令其严加管束族中子弟,闭门思过!
若再有此类事件发生,定严惩不贷!”
这个处置,可谓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只惩首恶与直接参与者,对于背后的世家势力,则以惩戒和警告为主,并未伤及根本。
司徒岸心中明了,这是皇帝在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最符合当前局势的抉择。
稳定,压倒一切。
“陛下圣明。”
司徒岸没有提出异议,只是平静地应道,“如此处置,既可彰显朝廷法度,又可安抚各方,确保朝局稳定,全力支援北境战事。”
皇帝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司徒岸明白他的苦心,也欣赏这份沉稳与大局观。
“爱卿能体谅朕心,甚好。”
皇帝走回龙案后,“科举舞弊案,至此了结。
殿试因故中断,择日重开。
至于那些凭借真才实学晋级的寒门学子,比如那个张子谦,要好生安抚,妥善安排,莫要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臣,遵旨。”
圣旨很快颁下,如同预期那般,袁弘被推往刑场,明正典刑。
孙绍安、钱益谦等人也被押解出京,踏上流放之路。
而涉案的几家世家,虽然被罚俸申饬,颜面扫地,但终究保住了根基,纷纷上表谢恩,表示谨遵圣训,闭门思过。
朝堂之上,表面很快恢复了平静。
许多人暗自松了口气,庆幸皇帝并未借机大肆清洗。
但也有人,如司徒岸和凌无双,心中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
那些世家经此一遭,虽暂时蛰伏,但其与安王可能存在的勾连,以及那股隐藏在深处的暗流,绝不会就此消失。
凌无双在丞相府中得知了这个结果,她站在院中,望着天际最后一抹晚霞,神色平静。
这个结局,在她与司徒岸定计之时,便已预料到了。
司徒岸回到府中,见到她,无需多言,只轻轻说了一句:“陛下的抉择,是当下最稳妥的。”
凌无双转过头,看向他,唇角微扬,带着一丝了然与锐利:“我明白。蛇虽未出洞,但已惊了。
断了袁弘这条臂膀,又狠狠敲打了那些世家,对方必然不会甘心。
他们总会再有动作的。”
而他们,只需要耐心等待,或者……主动创造出下一个机会。
安王这条线,绝不会因为袁弘的伏法而中断。
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第114章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