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的消息刚弹到屏幕上，陆沉舟的手指就攥紧了手机，塑料壳子硌得掌心发疼。植入物信号消失？物理破坏？他脚步没停，往停车场走的速度又快了几分，拇指直接按了拨号键，把电话打给高远，声音压得低，却藏不住急：“具体位置？张猛怎么样？”
“就在病房里！”高远的声音里裹着慌，还掺着气音，像是刚跑过步，“我带着人冲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晕过去了，脖子侧面有个小红点，医生说像是注射针孔！现在正在洗胃，药量太大，医生说有点悬！”
陆沉舟的脚步顿了半秒，又立刻迈开：“袭击的人呢？”
“没见着！”高远咬着牙说，“我们的人一直守在门口，连只苍蝇都没放过！后来查了外墙，发现隔壁空病房的窗户开着，墙面上有登山爪的痕迹——那人是从楼外爬进来的，撬了张猛病房的窗户，得手就原路跑了！”
专业杀手。陆沉舟心里咯噔一下——能绕开门口的守卫，从外墙潜入，动作这么干净，绝不是普通人。对方是真急了，连医院这种地方都敢闯，直接对张猛下手。
“听着，”他拉开车门坐进去，钥匙插进锁孔拧到底，引擎吼了一声，“立刻封锁医院，所有出入口只许进不许出！让你的人分成两组，一组盘查楼里所有陌生面孔，特别是穿白大褂却没工牌的；另一组去调监控，重点查病房楼外墙和周边的通道！我十分钟到！”
“是！”
挂了电话，陆沉舟单手打方向盘，车子猛地窜出去，轮胎碾过路面溅起几颗小石子。他另一只手抓过副驾的工作手机，翻出刘将军的号码拨过去——现在不是纠结审查的时候，张猛的命要紧，抓凶手更要紧。
电话通得快，陆沉舟没寒暄，直接开口：“刘将军，张猛在军区总医院遇袭了，被人注射了强效镇静剂，现在昏迷抢救。袭击者是专业潜入的，绕开了守卫。我请求暂时恢复指挥权，全权负责医院的安保和追查凶手——张猛手里有码头案的关键线索，他不能出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刘将军的声音传过来，比平时沉了几分：“准了！我马上给你下授权令，需要调动部队直接跟我说！务必保住张猛，抓住凶手，查清楚医院里有没有内鬼！”
“明白！”
挂了电话，陆沉舟把手机扔在副驾，踩油门的脚又往下压了压。车子在车流里钻缝，闯了两个红灯，路边的行人骂了句什么，他没听见——满脑子都是张猛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还有那个藏在暗处的凶手，以及医院里可能藏着的内鬼。
等他赶到医院时，门诊楼前已经站满了穿迷彩服的士兵，黑色的靴子踩在水泥地上，脚步声整齐得让人发紧。大厅里乱哄哄的，护士站的小姑娘们挤在一块儿小声议论，几个住院的老人扒着走廊栏杆往外看，眼神里全是慌。
高远站在抢救室门口，袖口挽着，胳膊上的青筋跳得厉害。他看见陆沉舟，快步迎上来，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首长，还在抢救！医生刚出来说，洗胃洗出不少残留药剂，但心率还是不稳，得靠呼吸机维持。”
陆沉舟往抢救室的玻璃窗看了一眼——里面亮着白灯，几个医生围着病床忙，张猛躺在上面，盖着蓝白条纹的被子，一动不动，连胸口的起伏都得仔细看才能发现。他攥了攥拳，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慌没用，现在查线索。攀爬痕迹确认了？监控有什么发现？”
“痕迹确认了，是专业的登山爪印，墙面上还留着点金属划痕。”高远递过来一张照片，是外墙的特写，“监控那边出了问题——病房楼侧面那个能拍到窗户的探头，昨天有人报了维修，说是线路故障，今天上午刚好被后勤的人拆走了，还没装新的。”
陆沉舟的眉头拧成了结——昨天报修，今天就拆，时间卡得这么死，绝不是巧合。是医院内部有人提前安排好了，给凶手扫清了监控障碍。内外勾结，这手够黑的。
“查！”他声音冷得像冰，“把昨天负责登记监控报修的人，今天去拆探头的后勤工人，还有所有能接触到张猛病历和用药清单的医护人员，全部控制起来，分开审讯！特别是那个报修的人，问清楚是谁让他报的，有没有录音或者通话记录！”
“已经去查了！”高远点头，“刚才小李来报，报修登记是后勤的一个文员做的，说是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说是设备科的，让他按常规维护填的报修单，没留姓名和工号。”
陆沉舟眯了眯眼——又是匿名电话，对方把痕迹抹得够干净。他刚要说话，一个士兵跑过来，敬了个礼：“首长，拆探头的两个后勤工人找到了，在仓库的角落里被捆着，嘴还被堵上了，工服和工具都不见了！”
果然是被冒用了身份。陆沉舟心里的火往上窜，却还是压着性子：“把人带过来问话，看看能不能描述出冒充他们的人的长相。另外，扩大搜查范围，凶手既然是从外墙爬下来的，肯定会在附近留下痕迹，让你的人去搜医院围墙外的小巷，还有附近的垃圾桶，找找有没有丢弃的登山爪或者工服！”
“是！”
士兵跑走后，陆沉舟走进张猛的病房。窗户还开着，风从外面吹进来，撩动着窗帘的角。他走到窗边，蹲下身摸了摸窗框——撬痕很整齐，边缘没有多余的毛刺，显然是用专业工具弄的，凶手手法很熟练。他又往地上看，除了医护人员留下的脚印，没别的痕迹，连个指纹都没留。
对方的目的很明确：不是当场杀了张猛，而是让他昏迷，还把植入物拆了。为什么？是怕张猛醒了之后说出更多当年的事？还是植入物里藏着能指向他们的线索，必须销毁？
陆沉舟站起身，走到窗边往下看。楼下是片草坪，草坪边缘种着一排灌木丛，风一吹，叶子晃得厉害。他的目光扫过草坪，忽然在灌木丛的缝隙里停住了——有个小小的东西卡在枝桠间，阳光照在上面，亮了一下。
“高远！”他立刻回头喊，“带人去楼下灌木丛，仔细搜！里面好像有东西！”
高远应了声，亲自带着两个士兵跑下楼。陆沉舟还站在窗边看，看见他们扒着灌木丛往里钻，手指拨开枝叶翻找。没几分钟，高远直起身，手里捏着个透明的证物袋，快步往楼上跑。
“首长！找到了！”他把证物袋递过来，语气里带着点激动，“就在灌木丛最里面，卡在两根树枝中间。您看，这应该就是张猛体内的植入物，上面还沾着点血！”
陆沉舟接过证物袋。里面是个米粒大小的金属片，银灰色，边缘有点不规则，像是被硬生生挖出来时弄变形的，上面确实沾着一丝暗红色的血迹。他盯着这个小东西，眼神沉得像深潭——这就是对方冒险闯进医院的目的，也是藏着秘密的关键。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加密手机震了一下，是林薇打来的。陆沉舟按下接听键，把手机贴在耳边。
“沉舟，我和王闯已经离开青州了，现在在高速上，搭的是军区的顺风车，暂时安全。”林薇的声音带着点疲惫，还有点喘，像是刚跑过步，“青州那边的尾巴被我们甩了，王闯没受伤，就是有点怕……”
“薇薇，”陆沉舟打断她，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张猛在医院遇袭了，被人注射了镇静剂，现在还在抢救。”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接着传来林薇倒吸冷气的声音，还有急促的脚步声：“怎么会这样？医院不是有守卫吗？凶手抓到了吗？”
“还在查，医院里有内鬼，帮凶手绕开了监控和守卫。”陆沉舟走到病房门口，避开里面的医护人员，“你听着，现在立刻带着王闯回军区，直接去司令部找我。路上别信任何地方人员，不管是谁拦车，都别停。王闯是关键，你们俩都不能出事。还有，到了车上仔细检查王闯身上，看看有没有类似张猛体内的金属植入物，尤其是隐蔽的地方。”
“我知道了！”林薇的声音稳了些，“我们马上加速赶路，争取尽快到军区。张猛那边……有消息立刻告诉我。”
“好。”
挂了电话，陆沉舟把证物袋递给高远：“把这个送到技术科，让他们立刻解析。我要知道这东西的工作原理、信号频率，最重要的是，查清楚它的生产厂家和来源——这东西不是普通市面上能买到的，肯定能查到线索。”
高远接过证物袋，刚要走，陆沉舟又开口：“等一下。你再去趟专项小组的临时办公室，把周铭‘请’到保卫部的休息室。记住，态度客气点，但必须看着他，没我的命令，不许他离开，也不许他接触任何人，包括他的手下。”
高远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首长，你怀疑周铭是内鬼？”
“不是怀疑。”陆沉舟靠在走廊的墙上，目光扫过远处的楼梯口，“医院的内鬼能精准避开守卫、掐准监控维修的时间，没有专项小组内部的人配合，绝不可能做到。周铭一直盯着张猛和王闯，现在张猛遇袭，他最可疑。把他控制起来，既是保护，也是鱼饵——他背后的人要是想救他，或者想杀人灭口，总会露出马脚。”
高远明白了，敬了个礼：“我马上安排！”
看着高远跑远的背影，陆沉舟走到抢救室门口。里面的灯还亮着，门上的玻璃蒙着层薄雾，看不清里面的动静。走廊里很静，只有士兵巡逻的脚步声和远处护士站的低语声。
他知道，现在不是急的时候。对方接连出手，虽然狠，但也暴露了更多破绽——医院的内鬼、周铭这条线、还有那枚植入物，都是能撕开黑幕的口子。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守好抢救室的门，等张猛醒过来，等技术科的解析结果，等周铭背后的人忍不住跳出来。
风从窗户缝钻进来，吹得走廊里的白大褂晃了晃。陆沉舟站在原地，像块沉默的石头，目光盯着抢救室的门，等着这场黎明前的风暴，彻底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