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租来的旧车驶离长野警局大门，月泉醒瘫在后座，他指尖夹着那把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膝盖，目光却像黏在副驾座上的 松本身上。
“有这么紧张吗？”月泉醒开口问道。
这人从上车就没放松过，后背绷得像块铁板，连呼吸都带着刻意的轻缓，连握着安全带的手指都在微微发力。
“没，没有紧张。”诸伏景光被惊得一哆嗦，连方向盘都歪了一下，连忙打回。
“是因为我不是你的直属上司吗？”月泉醒好奇道。
“不会的。”诸伏景光连忙否定。
“任务办得怎么样？”月泉醒的声音漫不经心，像在问今天的天气。
诸伏景光心脏猛地一跳，他连忙调整坐姿，让肩膀垮下来些，刻意压低声音，模仿着松本该有的怯懦语气：“已经都偷偷塞给诸伏警官，刚刚我们还...还合了影，应该没起疑心。”
月泉醒看得分明，那双手正无意识地收紧，显然还没从警局的紧张里缓过来，身体都带着几分僵硬。
诸伏景光说这话时，他死死盯着前方的道路，不敢回头，他怕一转头，就会被月泉醒看穿眼底的慌乱，更怕被月泉醒刁钻和审视的眼神，捕捉到他和哥哥之间哪怕一丝的默契。
方才在办公室，月泉醒盯着哥哥眼睛的模样，像根刺扎在他心上，让他浑身发紧，连指尖都在发凉。
月泉醒没接话，只是轻笑一声，折扇在掌心转了个圈，划出一道浅弧。
他当然知道对方已经完成任务，他故意把文件交给松本时，就在封皮角落贴了微型追踪器，此刻仪器屏幕上的红点正稳稳停在警局二楼，和诸伏高明的办公室坐标完全重合。
这松本倒是听话，没敢私藏，就是胆子太小，一点风吹草动就慌了神，比诸伏景光差远了，辛德瑞拉就算紧张，也不是像现在这样，连衣角都快捏碎，唯唯诺诺的。
“没起疑心就好。”月泉醒突然前倾身体，手肘撑在主驾靠背，温热的呼吸扫过诸伏景光的耳廓，“不过松本啊，你刚才在办公室里，为什么总挡在我和诸伏警官中间？怕我吃了他？”
诸伏景光的后背瞬间僵住，温热的气息让他耳尖不受控制地发烫，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诸伏景光强装镇定地咳嗽一声，手指在方向盘上蹭了蹭冷汗，试图掩饰慌乱：“有吗？刚刚太紧张了，我都没有发现我站在哪里了。”
他确实怕月泉醒看出什么，更怕月泉醒再盯着哥哥的眼睛，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蓝灰色眼眸，一旦被盯上......
要是....，若是....月泉醒盯上高明哥哥，哥哥会面临怎样的危险。
月泉醒盯着诸伏景光紧绷的侧脸看了半晌，没有在皮肤上看到什么疑点，耳尖也正常的发红。
月泉醒闪过一丝无趣，突然靠回后座，没再追问。
轿车驶过一个红绿灯，他突然开口：“前面路口停一下，你先回酒店等着，我去见个朋友。”
月泉醒的语气不容置疑，指尖已经按下了车窗，冷风吹进来，掀动他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车厢里的紧张气氛。
月泉醒没说要去多久，也没说见谁，故意留着悬念，想看松本会不会追问。
诸伏景光愣了愣，刚想问问要不要等他一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他不是月泉醒的专属下属苏格兰，没有立场去询问。
月泉醒兴致勃勃的等待着对方的反应，可对方只是愣了愣，就乖乖应下，连多余的话都没有，倒让他觉得有些无趣。
与此同时，警局二楼办公室，诸伏高明看着松本和那个金发男人离开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办公桌的边缘，刚才松本递方盘时，指尖刻意停顿的瞬间，还有合影时悄悄往他身边靠了半寸的动作，他都看在眼里。
他许久没有见到弟弟了，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他，哪怕是以这种方式。
诸伏高明收回视线，拉开抽屉，垂眸看着手中未拆的信封，那是今早特地放在他家中邮箱的，没有署名，但笔迹熟悉得让人心颤。
诸伏高明慢慢将信封翻转，边缘微微翘起，在家中他已经翻过很多次了，现在在看依旧有些眼眶泛红，他的弟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定吃了很多苦，这让诸伏高明心疼不已。
“诸伏警官，刚才那市民送的锦旗真好看，您这是帮了人家多大的忙啊？” 旁边桌的年轻警员凑过来八卦，笑着指了指墙上的锦旗，“照片也拍得不错，要不要洗出来挂着？”
诸伏高明回过神，看着桌上的相机，突然想起刚才合影，心念一动，他拿起相机，翻到那张合影，照片里的松本左颊的疤痕格外显眼，在看向镜头时，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浅淡笑意。
哪怕画成了凶狠的模样，拍照时还是小时候拍照时的模样，一点没有变。
“麻烦帮我洗一张，要小尺寸的。”诸伏高明把相机递给年轻警员，语气带着几分难得的温和，“不用太大，能放进小相框就行。”
年轻警员愣了愣，连忙应下：“好嘞！您这是要留作纪念啊？”
“嗯，算是吧。”诸伏高明点点头，目光又落回抽屉里的方盘上，刚才打开时，他摸到了夹层里的纸条，上面是景光的字迹，只有短短一句“假死，无事”，四个字却让他瞬间明白了处境。
诸伏高明心里又急又疼，假死说明景光还活着，却还在危险里挣扎，而他这个哥哥，什么都帮不上忙，什么都做不了。
半小时后，年轻警员拿着洗好的照片回来，还顺带递来一个小巧的木质相框：“诸伏警官，您看这个尺寸行不行？我刚从办公室抽屉里找的，正好能装下。”
诸伏高明接过照片，小心地放进相框里，摆在办公桌的一角，相框里的松本站在他身边，虽然脸上带着疤痕，却让他觉得格外安心。
旁边的几个警员看到了，纷纷凑过来调侃：“哟，诸伏警官这是怎么了？还把市民送锦旗的照片裱起来了，平时也没见您这么在意这些啊！”
诸伏高明没反驳，只是看着相框里的照片，嘴角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偶尔留个纪念，也挺好。”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纪念，是他和弟弟在危险里，唯一能抓住的联系。
他抬手轻轻碰了碰相框里松本的脸，在心里默念：景光，一定要安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