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臣昨夜听闻一桩奇事……鲁国新得一口古钟,名‘镇魂’,据说能破解世间一切神魂禁制。”
熊完指尖一颤,酒盏险些脱手。他死死盯住随从:“此言当真?”
随从眼神空洞,笑容却无比自然。
“千真万确。据说连神魂烙印……也能抹去。”
熊完脸色骤变。
楚王宫·朝议殿
熊完高踞王座,指节叩击螭龙扶手,沉闷的声响如战鼓般敲在群臣心头。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阴鸷的面容。
自那噩梦之后,他眼底始终燃着一簇幽暗的火。
“鲁国——”
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
“近日屡犯我境,更与叛逆暗通款曲。寡人,欲伐之。”
话音一落,殿内死寂。
景阳踏前一步,甲胄铿锵
身披赤鳞战甲的景阳率先出列,虎目如电。
作为楚王心腹,他素来主战。
“臣愿为先锋!鲁国羸弱,不过借齐、赵之势苟延残喘。我楚军铁骑所至,必如秋风扫叶!”
熊完微微颔首,景阳的悍勇正合他意
须发斑白的昭滑却眉头紧锁。
他执掌楚国军政多年,深谙列国平衡。
“王上,鲁虽小邦,却与齐有姻亲之盟。若贸然攻鲁,恐齐军南下……”
“昭将军多虑了。”
熊完冷笑打断。
“齐国正与燕国对峙,岂有余力援鲁?”
他指尖摩挲螭龙戒,戒面龙瞳青光一闪。
“更何况……鲁国私藏‘镇魂钟’,意图坏我大楚禁制,此乃大忌!”
“镇魂钟?”
昭滑瞳孔一缩——他从未听闻此物。
殿角,项燕抱臂而立,玄甲覆身,少年的他已如成人高大,如一座凝固的火山。
他颈后太阳纹烙印隐隐发烫,仿佛感应到什么。
熊完的目光慈祥的看着他:“我儿,以为如何?”
项燕单膝跪地,声音沉冷:“臣,唯王命是从。”
熊完眯起眼,项燕的顺从,反而让他想起梦中那柄刺向自己的金乌剑。
无人察觉,一缕泥佣化作的乌鸦正无声注视一切。
地妖的轻笑仿佛透过鸦眼传来:“楚王已入彀中……”
“传令!”
熊完猛然拍案。
“景阳率五万精兵为先锋,直取鲁国曲阜!昭滑统筹粮草,熊燕——”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算计。
“留守郢都,以防秦人异动。”
铁骑南下·鲁国烽烟
楚军大营·泗水之畔
景阳立于战车之上,赤色披风猎猎作响。五万楚军列阵如林,戈矛映日,黑压压的军阵自泗水北岸一路铺展至天际。
“鲁人懦弱,不堪一击!”他狞笑,挥剑直指南方,“三日之内,我要踏破曲阜城门!”
战鼓骤起,楚军铁骑如洪流般碾过鲁国边境。
楚军压境
黎明前的泗水河面浮着一层血色薄雾。
景阳勒马立于高岗,铁甲凝霜。
他身后,五万楚军如黑潮般铺展至天际。
重甲步卒列阵如墙,战车辚辚,弓弩手隐于两翼。
而最令人胆寒的,是那三千玄甲骑,人马皆覆铁面,唯露一双双狼般的眼睛。
报——!鲁军龟缩防山城,城门紧闭!斥候飞马来报。
景阳狞笑,拔出佩剑,剑锋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冷弧。
传令,先破防山,再屠泗水!午时之前,我要在曲阜城外饮马!
战鼓骤起,声震四野。
防山城头,鲁国守将孟孙羯死死攥住墙垛。
放箭!放箭啊!
他嘶吼着,却见楚军盾阵已抵至百步,三层牛皮巨盾组成龟甲阵,箭雨叮当溅落,竟难伤分毫。
更可怕的是阵中推出的二十架霹雳车,绞盘吱嘎作响,巨石裹着火油呼啸砸来!
轰——!
城门楼崩塌半边,烈焰吞没了守军惨嚎。
孟孙羯被气浪掀翻,耳鼻溢血间,只见楚军云梯已搭上城墙,赤甲步兵如蚁附攀援而上。
赤焰锐士他绝望喃喃——这支楚王亲军,素以屠城闻名。
泗水城守将子服景做出了最决绝的选择。
当楚军先锋距城三里时,他令士卒将城中火油尽数倾入护城河,亲自执火炬立于吊桥。
鲁国男儿!“
他举剑长啸,宁可焚骨于家园,绝不跪生于楚蹄!
火炬坠入河面,地腾起十丈火墙!
楚军战马惊嘶倒退,景阳却狂笑着策马直冲火海。
剑迸发赤芒,竟将烈焰一劈为二!
铁骑踏过焦尸,城门在冲车撞击下轰然倒塌。
子服景率残兵巷战至死,其尸身被楚军长矛挑起,悬于城楼示众。
鲁国朝堂鲁王宫
“报——!楚军已破防山、泗水二城,距曲阜不足百里!”
斥候踉跄跪地,甲胄染血。
鲁王叔孙衍面如土色,手中竹简“啪”地落地。
“楚人……怎敢?!”
白发苍苍的老臣臧文仲颤声出列。
“楚军来势汹汹,必有所图!臣请速遣使赴齐求援。”
“来不及了!”
年轻的将军咬牙打断。
“齐军远在千乘,等援兵至,曲阜早成焦土!当务之急是死守城池!”
忽有侍卫仓皇闯入。
“王上,楚军阵前高喊……要我鲁国交出‘镇魂钟’!”
“什么钟?”
叔孙衍愕然,“我鲁国何来此物?!”
臧文仲猛然醒悟:“是陷阱!楚王不过借题发挥!”
景阳冷笑看着城头慌乱的守军,抬手一挥:“火箭——放!”
漫天火矢如暴雨倾泻,曲阜木质城楼瞬间燃起滔天烈焰。
鲁军箭矢稀疏反击,却被楚军盾阵轻易挡下。
“鲁人技止此耳!”
景阳狂吼,“云车推进,撞破城门!”
鲁国悲歌
城内,将军率死士堵门,长剑染血:“楚狗欲灭我社稷,唯有以命相搏!”
百姓哭嚎着搬运沙石堵巷,妇孺蜷缩在宗庙瑟瑟发抖,无人知晓,这场无妄之灾,竟源于巫咸族编织的一场幻梦。
郢都·项府外
地妖立于阴影中,指尖把玩着一枚泥佣乌鸦。
乌鸦眼中倒映着曲阜冲天的火光:“楚军主力已陷鲁国……该收网了。”
她身后,无数泥佣阴兵从地底爬出,无声包围了项燕的府邸。
曲阜城内的钟声疯了似的敲响。
鲁王叔孙衍瘫坐殿上,听着远处渐近的喊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