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马车的竹帘上时，阿萤已经踩着木凳，往扩展平台的栏杆上挂新做的香囊。浅粉色的襦裙裙摆扫过青石板，带起一阵细碎的香风，香囊里塞着晒干的桂花和荷叶，是昨夜她和云千羽一起收集的，风一吹就晃悠悠，像挂了串会呼吸的小灯笼。
“阿萤姐姐，这个荷叶香囊要挂在东边，江风吹过来才香！”云千羽趴在二楼的栏杆上，手里举着个刚编好的竹蜻蜓，湖蓝色的短打袖口沾了点竹屑，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少女的动作。他身后的煤球摇着尾巴，脖子上的云锦红绸被晨雾打湿了一角，却依旧欢快地用爪子扒扒阿萤的裙角，像是在催她快点。
云千雪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正用苏州特产的碧螺春泡茶。月白色的襦裙上落了点晨光，银线绣的莲纹泛着细闪，她将茶杯推到萧翎面前，声音温软得像浸了江雾：“尝尝这新茶，苏州的水养出来的，比临安的更润些。”
【每日签到成功！奖励：太湖莲子（新鲜）x3斤，可折叠竹筛x2，苏绣茶旗（莲荷款）x1张。】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萧翎从三楼下来，手里捧着块新雕的木牌，上面用隶书刻着“荷叶莲子羹”五个字，笔锋带着江南的温润。他穿着青色直裰，腰间的荷叶玉佩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将木牌递给云千雪，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像落了片荷叶上的晨露：“今早解锁了莲子，正好做羹，配着碧螺春吃，解腻。”
云千雪接过木牌，指尖拂过光滑的木面，抬头看向他，眼底漾着笑意：“还是你想得周到，苏州人爱喝甜羹，这个肯定受欢迎。”
可折叠竹筛被萧翎支在平台角落，轻轻一拉就展开成圆形，里面摊着刚剥好的太湖莲子，莹白的莲子滚圆饱满，沾着晨露，像撒了把碎玉。阿萤正用细针挑去莲心，动作轻柔得像在绣花，浅粉色的裙摆落在竹筛边，与莲子的白相映，像幅淡彩画。
“这莲子真新鲜，”她挑出颗最大的，递到云千羽嘴边，声音脆生生的，“尝尝，没挑心的有点苦，挑了的就甜丝丝的。”
云千羽张嘴咬住，莲子的清甜在舌尖化开，他看着她带笑的眼睛，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比阿萤姐姐做的绿豆糕还甜。”
少女的脸“腾”地红了，手里的莲子差点掉在竹筛里，赶紧转过身假装挑莲心，肩膀却忍不住轻轻颤，显然是在偷笑。
此时的苏州码头已经热闹起来。摇着乌篷船的老汉哼着渔歌靠岸，船舱里的菱角、芡实堆得冒尖；挑着担子的小贩吆喝着“桂花糖粥”，铜勺敲着瓷碗发出“叮叮当当”的响；还有几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手里捏着铜板，正往马车这边张望，辫梢的红头绳在晨雾里格外显眼。
萧翎已经在铜锅里煮起了荷叶莲子羹。新鲜的荷叶铺在锅底，倒入清水和莲子，咕嘟咕嘟的冒泡声混着江风里的桨声，像首温柔的晨曲。他往锅里撒了把冰糖，白雾腾起时，荷叶的清香和莲子的甜润漫开来，引得煤球围着灶台打转，小尾巴摇得像朵花。
第一个客人是位穿蓝布衫的船娘，斗笠边缘的红绸被江风吹得飘起来，她手里还提着个装着鲜鱼的竹篮，走到平台前笑着问：“姑娘，这飘着荷叶香的是什么？闻着怪舒坦的。”
云千雪掀开锅盖，用木勺舀起一勺莲子羹，莹白的莲子浮在碧绿的汤里，像玉珠落进翡翠盘：“是荷叶莲子羹，船娘尝尝？刚煮好的，清热解暑。”
船娘接过青瓷碗，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小口，眼睛立刻亮了：“哎哟，这汤比我家婆娘用井水炖的还鲜！荷叶香一点不冲，莲子也糯，给我来两罐，带回家给汉子和娃尝尝。”
正说着，几个赶考的书生簇拥着走过来，为首的青衫书生拱手道：“听闻此处有西域奇味，特来见识见识。”他目光落在竹筛里的莲子上，“这太湖莲子倒是新鲜，不知姑娘可有莲子做的糕点？”
阿萤赶紧从竹篮里拿出刚蒸好的莲蓉包，白胖的包子上印着朵小小的荷叶纹：“公子尝尝这个，莲蓉是用刚剥的莲子做的，甜而不腻。”
书生接过咬了一口，莲蓉的绵密混着面皮的松软在舌尖化开，忍不住赞叹：“果然名不虚传！比苏州城里最大的糕饼铺还地道，给我们来十盒，分着当路餐。”
云千羽在一旁算账，算盘打得噼啪响，少年的声音脆生生的：“十盒莲蓉包，再加两罐荷叶莲子羹，一共是……二百三十文！”他抬头看了眼书生，忽然想起什么，“公子要是不嫌弃，送您几个刚编的竹蜻蜓，路上解闷。”
书生们被他逗笑了，连说这小郎君机灵，又多买了两盒葡萄蜜饯。
午后的江风渐渐暖起来，客人少了些。云千羽拉着阿萤跑到码头边，少年不知从哪借了个小渔网，非要给她捞鱼玩，结果渔网刚撒下去，就网住了只小螃蟹，青灰色的螃蟹举着钳子，惹得少女直笑：“你看它张牙舞爪的，像不像你刚才跟书生讨价还价的样子？”
“才不像！”云千羽梗着脖子反驳，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把螃蟹放进竹篮，“带回家让萧翎哥哥做醉蟹，听说苏州的醉蟹最有名。”
车厢里，云千雪靠在萧翎肩头，手里翻着本苏州风物志，偶尔念两句有趣的段落给他听。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发梢，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暖得让人心安。
“你看这苏州的桥，”云千雪指着书上的插画，“光有名的就有几十座，每座桥都有故事，我们改天去逛逛好不好？”
萧翎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像江风拂过水面：“好，等忙完这阵，就带你去看枫桥，听说夜里听钟声最有意境。”他拿起块剩下的莲蓉包，喂到她嘴边，“再给你买两串糖葫芦，就像在临安时那样。”
云千雪张嘴咬住，莲蓉的甜混着他指尖的温度，让她心里暖烘烘的，轻轻“嗯”了一声，往他怀里钻了钻。
煤球趴在脚边，啃着云千羽特意留给它的莲子，小爪子抱着莲子，吃得吧唧作响，偶尔抬头看他们一眼，摇着尾巴“汪”一声，像是在说“别撒狗粮了”。
夕阳西下时，马车驶离码头，江面上的渔船披着金红色的余晖，像浮在水面的元宝。阿萤数着今天赚的铜钱，忽然发现里面混着支小巧的银簪，簪头是朵小小的荷叶，叶脉上还刻着个“羽”字——不用问也知道是云千羽偷偷放的，少女的手指轻轻抚过银簪，脸颊红得像天边的晚霞。
云千羽帮着萧翎收竹筛，嘴里哼着刚学的渔歌，调子跑得不成样，却格外欢快。“萧翎哥哥，”他忽然凑过去小声问，“你说我给阿萤姐姐编个荷叶冠好不好？就像话本里的仙女戴的那种。”
萧翎被他问得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啊，不过编得好看点，别像上次的草戒指那样歪歪扭扭。”
云千雪坐在软榻上，把剩下的荷叶莲子羹装进陶罐，准备明天送给常来的船娘。萧翎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温热的红糖姜茶：“江风凉，喝点暖暖身子。”
她接过茶，指尖碰到他的手，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像有江风拂过心湖，漾起圈圈涟漪。
夜色笼罩下来，马车里点起了油灯，暖黄的光映着苏绣茶旗上的莲荷图案，金线在灯光下闪闪烁烁。三楼传来云千羽给阿萤讲星际故事的声音，少年说要带她去看会发光的莲花，少女则教他认天上的牵牛星，声音细细的，像怕惊扰了这宁静的夜。
客栈的打更声远远传来，“咚——咚——咚——”三声，沉稳而悠长。云千雪靠在萧翎怀里，听着窗外的江涛声和楼上的笑语，忽然觉得，这苏州的日子，像一碗温吞的荷叶莲子羹，清甜温润，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让人舍不得放下。